林欢见温声道:“我会盯着皇后那边的动静,有了什么新的消息,我定会第一时间告知你。”
话毕,顿了下,又补了句:“放心,有我在。”
姚喜知用力点点头。
这时福来匆匆进来禀报,说圣人召见林欢见,林欢见没在绫绮殿多留,便先行离开。
待林欢见离开,屋中就彻底静下来。
今天一桩又一桩出乎意料的消息实在是来得猝不及防,姚喜知侧过头看,上官溱正一反常态的安静,倚靠着椅背,胳膊软绵绵搭在桌案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儿。
一片沉沉的氛围中,姚喜知强打起精神,故作轻松道:“要不我们出去走两步吧,也别一直在这屋中憋着,不如去看看七公主,当是……送她一程也好。”
上官溱听到提起李善容,眼中又泛起水光,迟缓地挪了视线看向她,沉默片刻,点点头。
七公主的尸身听说现在是带回放在了太医署。刚走到太医署,姚喜知还奇怪,竟然秦德妃和岐王无一人再次陪伴,就听旁边宫人惊慌奔走,高声疾呼:“出事了!”
“出大事儿了!岐王殿下吧冯贵妃给捅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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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溱带姚喜知快步到承欢殿,路上还遇到了也正在前往的龚贤妃龚钰,步入正殿时,李忖正跪在殿中,皇帝站在他面前,气得大喘着气,林欢见在皇帝身边扶着他,要不是林欢见在旁搀着,怕是连站都要站不稳。
秦筝也在李忖身边陪他一同跪着,虽是低头沉默,却挺直了腰板。
几名太医已经先一步进了内室去为冯秋水诊治。
姚喜知瞧着殿中人,今日接连出了这般的大事,连向来深居简出的龚贤妃都来了,竟然未曾见得皇后。
上官溱趁着眼中泪意未尽,上前几步到皇帝跟前,担忧地唤了一声:“陛下……”
皇帝见上官溱眼中的忧色,从林欢见的搀扶中站直身子,正好旁边有宫人按他方才的吩咐呈了荆条上来,皇帝一把拿过,将荆条指向地上的李忖:“这个逆子,非要把朕气死才罢休!”
“我没错!”李忖猛然抬头,几乎是从胸腔中挤出话来,满是迸发而出的恨意,“是冯氏毒妇害死善容!我要为阿姊报仇!”
回答李忖的是抽在他脊背上的荆条。
皇帝几棍下去,怒喝:“一派胡言!你可有任何证据!”
“若是慢慢搜查证据,我阿姊尸骨都凉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一定很冷,很害怕,怎么能让她独自一人!我要送这毒妇去奈何桥陪她一起上路!”
“混账!朕看你是被糊了脑子,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长幼尊卑!”
李忖却寸步不让,双眼赤红,双手青筋暴起的模样,让她想到一个词。
野兽。
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哪怕身上被鞭笞出血,反而只更加激发他的怒意,只想要撕碎痛恨之人。
这对父子对峙间,姚喜知看着李忖狰狞的面色,都忍不住生出一丝怯意,后退半步,不慎撞上一旁的放着瓷器摆件的桌案,"哗啦"一声,瓷瓶在地上碎了一地,还好有林欢见眼疾手快扶住她,才不至于摔倒。
本一片死寂,只悄无声息燃着战火的宁静,被这破碎的声响打破。
姚喜知感受到林欢见的安抚,正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就听皇帝也被这声音惊醒,闭了闭眼,厉声道:“岐王行凶犯上,目无尊长,大逆不道!来人,把这不忠不孝的逆子给朕带下去,压入大牢,择日发落!”
“求陛下宽恕!”跪在李忖身旁一直沉默的秦筝终于有了动静。
姚喜知这才发现,与秦筝并未有多久不见,但她却像苍老了十几岁,华发丛生,面色憔悴。
秦筝膝行上前,嗓音哑得不成样子:“妾才刚刚没了女儿,求陛下怜惜臣妾丧子之痛,岐王丧姐之悲,饶岐王不敬之罪!若是来日查明此事确与冯贵妃无关,我自会带着岐王,来向冯贵妃负荆请罪!”
话还未说完,脸上清泪已经流了两行。
谁料李忖却毫不领情:“你不必惺惺作态在这儿求他!阿姊一死,我也不想活了!有本事就杀了我!”
眼见圣上怒火更盛,林欢见急忙插话:“我知岐王殿下勇武,自是不惧生死,只是,七公主的死因还尚未水落石出,您难道就不想亲眼看到真凶伏诛,还七公主一个公道吗?”
李忖听这话,突然就泄了气。
龚钰上前替秦筝和岐王说了几句好话。
上官溱看看地上与李忖一起跪着的秦筝,心中生出几分不忍,也跟着劝慰了皇帝几句,说着秦德妃贤良淑惠、李忖秉性刚直云云。
皇帝本是满腔怒火,但看相伴多年的秦筝如今形容枯槁的模样,又听她提起李善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