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桂华哼笑两声,也不生气,她出于一种心理,待孔净比平时还要热乎。
她摸了摸孔净的马尾,像是自言自语:“可惜了……”
孔净抬眼瞧她,宁桂华笑一笑,“……其实,我以前成绩也挺好,不像你每次都考第一,但是前十还是不成问题。可惜了,年纪小被男人骗,家里人又偏心只可着男孩子——你不也有个弟弟?”
“啊?”
话题一下转换到陈端身上,孔净有点没反应过来。
“啊什么啊!孔大……你爸爸看重陈端肯定比看重你多!梅姐不敢跟他闹,只敢拿你出气!两口子都是拎不清的!”
“没有。”孔净不喜欢宁桂华这样说李贤梅和孔大勇。
“在厂里这么久,谁不知道谁啊。”宁桂华不跟孔净争有没有的问题,她轻轻帮孔净顺了顺被风吹乱的鬓发,“长大吧,长大了就好了。”
她跟孔净掏心窝子,“人心隔肚皮,对人不要太实诚,自私的人才活得好。就算是亲弟弟也要防一手,更何况还是个来路不明的。你晓得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吗?……”
宁桂华想说“争夺资源”,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这个曾经在网络贴吧上看到过的时髦小词儿,她只能换种表述方式:“两棵小树苗长在旮沓里,雨水和阳光只有那么多,要想自己长得好就要狠下心去抢!狠!心!晓得不?你要长成树!大树!不要长成花,被别人随便糟蹋!”
孔净被戳了两下胸口,宁桂华用词好残酷,力度透过皮肤和骨骼一下一下像是砸在心脏上。
“行了,自己玩去吧。”宁桂华走了。
孔净待在原地,大脑皮层经过一番“天外来语”的猛烈刺激,有些发蒙。
但很快被她抛诸脑后。
因为谁也没有服软的迹象,所以周一早晨,孔净走得比陈端还要早,把自行车从简棚推出来,晨光熹微,骑上就走了。
阿禾随后就到,捧着几包时新零食大摇大摆地走进一班教室。
孔净低头把桌上的书码齐,阿禾大马金刀坐她同桌空位上,“孔净孔净~看看我今天带什么来换作业啦!”
孔净觑她一眼,由衷佩服好友的厚脸皮。
阿禾开了一包薯片,要喂孔净。
孔净抿紧嘴巴。
“好好吃哒!尝尝嘛!”阿禾的脸陡然在眼前放大,左晃右晃,晃得孔净眼晕。
孔净脑袋往后仰,木然问道:“你昨天又干什么去了?”
“和水宝去镇上……啊!我昨天上午给你妈妈打电话,请她跟你说我下午有事——她没有告诉你吗?!”
“……这样吗。”
李贤梅用的小灵通是孔大勇换诺基亚之后淘汰下来的,别在腰侧,厂里加工石材的声音嘈杂,很多时候连铃声都听不到,就算接了,李贤梅那么忙,小孩同学打来的电话无关紧要,转头就忘了。
于是,孔净周日被爽约的事就这么翻篇,阿禾又快乐地边吃零食边抄作业。
再过一个暑假就是初三了,孔净有点担心阿禾考不上好高中,“你要不要试着学学看,其实没有那么难。”
“不要不要!我看见字脑袋就痛!我有阅读困难症!”阿禾抄作业也不消停,屁股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孔净觉得她更像是多动症。
“你高中准备去哪里读?”孔净就问。
她只有阿禾一个好朋友,要是高中也在一个学校就好了。
“南星啦、工贸啊,都可以!”
阿禾从来没想过要在升学上有作为,家里也知道她不是读书的料,所以读完初中就去职高然后找个工作是全家共识。
孔净怅怅然。
没心没肺如阿禾也有片刻的失落,不过她立马笑道:“陈、啊有他陪你啊!”
孔净:“……谁稀罕。”
孔净表面温和,对身边的人包容性很强,但对方要是真的让她打心底不好受了,她就会变得很倔。
连阿禾这么神经大条的人也察觉出了端倪,“你和陈端吵架了吼?”
“没有。”
哪里有吵。
明明是他单方面发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