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庭送走了辛萍,屋内再次变得空空荡荡。
贺兰越的生辰……顾云庭垂下眼睫,目光落在被藏在瓷瓶后的银白戒指上,心头仿佛被轻轻撞了一下。
雪崩之事仍旧没有表态,行动做事还是不会解释……
但小孩的生日一年只有一次,总不能让贺兰越为数不多的生日都在冷淡别扭的氛围里度过。
顾云庭无声地、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情耕日久,行道路远,慢慢磨吧。
他拨了拨五彩绳的坠子,准备找找自己又不知道躲到哪里的徒弟。
*
天气尚好,穹顶泄光,练澄扶着石壁单腿从左蹦到右,又从右蹦回左。百无聊赖间,碎石滚动声窸窸窣窣从外面传来。
练澄循声看去,果不其然看见一道熟悉的人影和熟悉的食盒。
他笑起来招呼:“小兄弟你来了!”
“嗯,”贺兰越神情淡淡,“你的伤如何?”
练澄噢了一声,跳两下跳到蒲团旁半盘膝坐下。蒲团旁还置了张小桌,小桌上摆着木壶一个与木盏各二,小桌再一侧是一枕席褥,外加些零零碎碎的生活器具,虽是简陋,却应有尽有,足够人穴居适意。
练澄给贺兰越和自己各倒两盏水,掌心一比,向贺兰越倾情赞道:“山露水,天地之精,日月之华,尽在其中~”
说罢,他先饮一口,颇为满足,而后才回答贺兰越问题。
“伤筋动骨一百天嘛,”练澄笑笑,他摸了摸自己左腿,眼神又染上几分落寞,“虽然有小兄弟关怀,送来许多伤药,但至少还要养上月余才能见好。”
贺兰越没什么特殊反应,他放下食盒双手抱壁靠到一边石壁上,等练澄吃得差不多,他忽然开口:“我有办法让你立刻痊愈。”
“小兄弟不妨先说说?”
练澄放下筷子,脸上笑容满面,依旧客客气气,心中却警铃大作。
修道一途,凡是宣称能违逆常理,神功速成的,不是旁门左道,必是歪门邪道,正所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如此简单的道理练澄完全明白,但他怕他新结识的这个小兄弟不明白,不慎误入了歧途。
在练澄灼灼的目光里,贺兰越手指微动,掌心便多出一只精致的木盒,正好与他手掌一般大小。
贺兰越打开木盒,一枚沉香色的圆丸便赫然映入二人眼帘,那圆丸表面萦绕着一层隐隐约约的血色,血色中点点银光暗浮,方才被盒子隔去的腥煞之气一下子直冲到人面前。
练澄霍然变色。“这是什么?!”
“妖丹。”贺兰越淡淡道。
他当然知道是妖丹!
而且至少是近百年修为的妖兽内丹才会有如此骇人的腥煞之气!
练澄尚在道云宗时,也曾见过同门师叔师伯需要用到妖丹,但无一不慎之又慎。
此刻听贺兰越亲口肯定,他脸色变得更加不妙,压下声音低问:“你哪里来的妖丹?你把它拿给我,又是何意?”
贺兰越将妖丹放到桌子上,盒底敲案拍出啪一声微响,他声音冷冷,似在说一件不容置疑的事:“炼化它。”
练澄干笑:“小兄弟你在开玩笑?炼化妖力,可是邪术。”
贺兰越神情如旧,漠然疏离,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练澄沉默着面色发白,能炼化妖兽内丹,也就意味着可以吸食修士灵核,这是毫无疑问的邪术。
人一旦尝过走捷径的甜头,又怎会踏踏实实修心求道?练澄在道云宗的执法卷宗里读到过的曾靠炼化他人内丹提升修为的修士,无论有意还是无意,几乎都无法摆脱这种修炼方式,最后皆成了滥杀成性的恶修。
这样的邪修,人人得而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