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去京艺剧院的路上,他就定了主意。
沈妍不是轻易开口的心性。
能踢上棉花最深层的钢板,那招惹她的也不是什么善类,直接安排换人就是。
不过见面后她一直避而不谈,他就没深究。
小姑娘性子清高,不爱卖惨。
这算是再给她铺一回台阶。
沈妍抬起眼,清倔的底子涌上一层来势汹汹潮水。
很快又褪去。
她清恬地摇头,“没有。”
她拎过壶斟茶,白润细腻的手腕在晦暗天光中格外扎眼。
发丝从耳边垂下,遮住她大半侧颊,看不清神色。
秦鹤轻轻叩手。正吹着茶汤,忽然听见她启声问:“这行是不是……挺乱的?”
他扬起粗粝的眉,有些意外地瞧她。
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如果愿意走这条路,大约是两个极端。
要么是被家里人保护在象牙塔里,要么是已经能熟门熟路地游走在各种酒局间。
沈妍确实是个不伦不类的存在,像块浑然天成的水晶,但被直截了当地扔进了淬火炉里炼烧。
太易碎了。
他怕她割着自己。
秦鹤沉默了一阵,想找出合适的字眼。
他乌眸转淡,眉峰凌厉,瞳孔中却蕴着两团温和的灯影,“怎样叫乱呢?”
“有些勾当,对你来说或许跟天塌了一样,拿到我面前,也就两句话的事儿。”
他说这话时语气沉静,听不出半点狂妄的意味。
沈妍眼皮一跳,睫羽轻轻颤了下,总觉得他对她的心思洞若观火。
她不是很敢直视他,余光瞟见他在慢悠悠品茶。
冷白修长的手指捏着杯口,很像捏着她清浅的道行,只要他想,就能随心所欲地将她塑造。
“有得失,有取舍,每个入行的人都得想清楚自己要什么,能付出什么。”
“你想要什么?”
初春的夜风拂面而来,仍有凋凉。但这一刻,沈妍的胆量滋养了心田漫山遍野的花。
她抬起头,黑亮清白的眼里点着两簇浓洇的蜡烛光焰。
沈妍盯着他:“想要什么,你都能给吗?”
秦鹤捞出支烟点上,浅吸了一口,青雾从薄唇间溢出来,飘到另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