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做的就是打破常规突破预期,让晋王的种种计划落空,绝对不能自乱阵脚,必须要等晋王自己露出破绽。
纪兰舟只恨自己从前是个不问政事没有志向的闲人,若是能在宫中提前安插眼线也不会这般被动。
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三个人在寂静中沉默许久。
就连往常插科打诨的纪兰舟也目光深邃正襟危坐,可见这一步想要走好究竟有多难。
纪兰舟紧紧攥住景楼的手,心中惴惴不安。
他怕稍有差池,不仅是自己,所有人的戏份都要提前杀青-
日落西山,夜色降临,月光如水洒在大齐的京城中,渗入东宫的窗棂内。
纪兰庭站在书房中,正望着神武将军的画像出神,眸中闪着晶莹只怕再多看一眼便就会落泪。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手轻轻抚摸着画像,仿佛能够感触到战马的鬃毛和冰冷的铠甲一般。
早些时候在戏院,一出《神武将军破阵曲》唱尽戏中人的无奈与悲凉。
不过是场虚构的戏曲,却又像是即将面对的现实一般那么真实,引得他落泪。
纪兰庭深深地看了画像中的人,然后用另一幅寻常山水图把将军画像仔细挡住才放下心来。
他转过身去重新回到书桌前。
在画像对面的书桌上堆满了从各处递上来的折子,像层层叠叠的小山看得人心累。
奏折被分为三类:可由太子自行决定的,待皇帝拿主意的,未读的。
桌上摊开的折子凡事纪兰庭批阅过的都用朱笔详细勾画写了批复,哪怕底层的官员写来问安的折子也收到了一丝不苟的回复。
他的字正如其人一般方正,笔尖在纸面上来回往复如行云流水。
纪兰庭又拿起一封未读的奏章展开来,清秀的面庞上眉头微微蹙起。
“拨款……三十万两?”
当他看到工部递上来请旨修建“承天庙”的折子后,纪兰庭顿时露出惊讶的神情。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数字,俯下身子用指尖在纸上反复确认。
然而白纸黑字写的不是三万两也不是十万两,是整整三十万两,不仅如此还要占用四周村民的百亩良田。
纪兰庭猛地将毛笔砸到桌面,气得嘴唇发抖怒道:“修个庙宇竟然要如此劳民伤财,简直荒唐!”
即便大齐国库充盈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
况且谁不知道修建庙宇是个肥差,届时究竟有多少真金白银用在实处各方都心知肚明。
纪兰庭既生气又痛心。
皇帝宁可花三十万修建一座可有可无的庙宇,也不愿拨出一些钱来犒劳驻扎在边塞的将士们,哪怕三万两也能够让士兵们吃上好几顿肉菜,能让马匹吃上更精细的草料。
看着桌上何不食肉糜的冰冷文字,纪兰庭重新拿起笔想要直接将工部的奏请驳回。
然而笔尖落在纸面上的一刻停了下来。
纪兰庭的手顿在半空中,纠结地闭上眼睛。
自打城郊出现了奇石,朝堂中“上天恩泽”的声音甚嚣尘上始终没有停歇。
皇帝本就信佛,随着年事愈高对于神佛更是依赖。
对于修建庙宇一事老皇帝嘴上不说,实际心底是应允的,甚至怀着大兴土木的心思。
太子虽然笨拙,但是对于这件事也算看透了。
若是从东宫将奏折拦下,必然会惹得龙颜大怒。
“唉……”
纪兰庭叹息一声,提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小字:
「或有过制之嫌,诚宜损上益下啬用节财用而有节,当减之」
随后,他不甘地将奏折合上放在了待老皇帝审校的一摞中。
他望着桌上堆叠的奏章,其中吹嘘者、宣扬功绩者众多,而当真体察民情、忧国忧民者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