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鞋……是刘桐最喜欢的一双,这个你应该知道吧,她穿了很久。隔几天就会穿一次,不过你应该不知道这个。”
“……”
我没有回话,说实话我有点心疼,我给桐桐买的第一双鞋,桐桐一直最喜欢的鞋,现在竟然变成了折磨桐桐的道具。
他给我发来了一段视频,是桐桐桌面的俯视角,画面中间是桐桐的这双银色老爹鞋。画面中的手应该就是桐桐的了,桐桐的声音从画面里传来。
“现在是第一层白乳胶。”
话毕,只见桐桐用一只手挤满了粘稠的白乳胶,把手从鞋口里伸进去,在鞋子内侧涂抹着,等到手再次从鞋口里退出来的时候,之前涂满的胶水已经大半被涂抹在了鞋子内壁上。
然后再挤胶,再涂,再挤胶,再涂。另一只鞋也如法炮制。
两只鞋的内侧都涂了一遍之后,桐桐又拿起棉签,粘起一摊白乳胶在鞋子外侧的透气孔涂抹,这次在外侧,看的真切,粘稠的白乳胶在鞋面形成了一层薄薄的胶膜,干透后,完全看不见有胶水的痕迹。
鞋面涂了一遍,桐桐又开始了第二层由内向外的涂抹。
第三层。
第四层。
第五层。
视频结束。
我不太敢去拿起来试一下那双本就厚重的冒牌老爹鞋现在的透气性如何,但起码对时不时就穿穿这双鞋的桐桐来说绝对不是一个舒适的体验……
“不试试么?”
“……”
从1年多前桐桐自己把鞋架搬到卧室里之后,我确实就再也没有闻到过桐桐鞋子的味道了,听他这么一说,脑子里不禁回想到了一年多前桐桐这双鞋子的味道……
那时候这双鞋刚买了不到半年,作为桐桐升入高中以来我给她买的第一双鞋,小姑娘相当爱穿,也相当爱惜。
落了灰尘,沾了污秽都会当天擦干净,但毕竟同一双鞋不能每天都穿,体育课还是要换上更适合运动的运动鞋,所以每周我也就有几次机会亲口赏析一番。
说实在的,虽然小姑娘爱穿的很,但这双鞋一直到离我远去为止的半年期间里一直都没有什么不好的气味。
大多数时候只有非常非常淡淡的汗味,甚至不及我天热时候穿了一天的T恤味道大。
偶尔会带一些洗衣液沐浴露的清香甜蜜,我虽然是一个不可救药的鞋控袜控气味控,平时看的文学作品涩涩小说也都是大夏天配大棉靴,几双袜子套一起,几天几周都不脱不换的究极重口味气味向。
但现实里的话嘛。
我还是更喜欢桐桐这种香香甜甜,微微有些汗水味道的日常青春气息,而不是那种为了臭而臭,为了气味而气味的无底线追求重口。
但现在,这双在回忆中充满了香甜的亮银色巴黎世家老爹鞋……虽然外表与当年一般无二,当我屏住呼吸越过床上的鞋架,拿起其中一只走到窗边打算避开其他鞋子的强烈气味冲击,独自感受一下久违的香甜的时候,拿着鞋子的右手还没有举到胸口的高度,鞋口里的味道已经扶摇直上了我的鼻子,开始绞杀我的嗅觉细胞。
酸。
好酸。
单纯的酸。
醋精一般极致的酸。
作为资深的气味控,我也算涉猎颇广,大学时候自己在外面上学,生活费有相当一部分支出都用在了买或者套路原味上,味道有轻有重,有酸有咸,有香有臭,鞋鞋袜袜加起来,两三百双是有过的,我也自诩对气味系颇有见解。
但我从来没遇到过,没闻到过,酸的这么纯粹,这么极致的一双鞋,毫不夸张的说,除了酸,几乎再没有其他异味。
有的时候说形容气味强烈,就好像气味有了实质一般,给鼻子重重来了一拳。
但桐桐这双不一样,硬要形容的话,虽然单纯仅仅是酸,但更像是冒着绿色烟雾的酸蚀手掌直接插进了大脑,蹂躏一切有感官的神经。
我不敢想象他们用了什么办法让我那同一双鞋连续穿一周都只能有些微微汗水味道的小侄女能穿出来这么一双醋坛子一样的鞋子,我更不敢想象每天被这样两只鞋子鞋口相对放在枕头边上的桐桐要克服怎样的酸楚和痛苦入睡。
“味道不错吧,这双鞋可是精心培养了好久呢。”
“……”
“您倒是出乎我意料的冷漠呢,我本来以为你会为了刘桐的遭遇而气急败坏或者悲愤交加呢。看来您比我想象中的更加适合加入我们。”
说实话,我现在确实悲愤交加,在这之上还有内疚,还有自责,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身为人类的理智与愈发高挺的下体交替冲击着混乱的大脑,有愤怒,有不甘,有心痛,有心酸……
但心酸的酸……却好像是嫉妒他们能如此随心所欲的支配和折磨桐桐的酸……平心而论,起码到目前为止,我自认为我只是一个稍微有些小众癖好的正常人,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