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没有做错过。奶奶的离世是偶然,他的悲惨也是偶然,要怪只能怪罪于命运无常。可江宁说不出口,世间的道理越简单,便超出人类的语言越远。
没有回答。没有回答。
彼时,刘师傅扶着腰在那块遮雨的板下,气喘吁吁地说:“孩儿,你奶奶的事我听说了,老太太年纪大了寻肃静就去了,她也没遭罪,你就别太难受了。”
“你说的轻巧……我还没接她出去看看外边的天地,好好享个清福,她这一辈子就这么苦着过去了。”章乒的情绪找到了出口,泪和雨混着淌,淹没的却仅仅是他曾炽热过的心。
刘师傅:“那你不能再苦了呀,不能让你奶奶死也不瞑目啊。”
江宁的脊背一凉,不止是被雨打湿的。
“章乒,奶奶说的话你忘了吗?”
章乒愣在那儿一动不动。
“她让你好好活。哪怕剩你一个人了也要好好活,再说还有钱姐呢,不是吗?”
“我记得,我知道……我没想死,我就是想她了……”章乒说。
江宁吞口水,嗓子倏然干了,眼前却有热汽。
他打起伞,伞漫过两人的头顶,他们的雨停了。
“章乒,走吧。”
章乒声如蚊呐:“好。”
在楼里江宁收起了伞,前边章乒是塌陷而宽阔的背,后边是刘师傅的唉声叹气。
“江宁,人死了之后会上天堂还是下地狱。”章乒怕,生前他父亲拖累奶奶,死后还耽搁她。
突如其来的话,江宁思量几秒才说:“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奶奶会一直看着你,看着你升学成家,看着你幸福美满。”
章乒笑了:“那我能看见她吗?”
距离平地还有几节台阶,他们抬起头仍能看见雨如铡刀垒垒而下,连接它的是无垠的黑幕。
“雨过就能看见了,章乒。”
章乒扭过头凝睇江宁,脚步没停,启唇还未语,就直直跌了下去。
“章乒!”江宁和刘师傅异口同声,握着扶手速速下楼。
章乒倒吸一口凉气,他整个人瘫倒在冰冷的地板里,左腿扭曲得畸形骇人。他却倔强地想起身,手撑起又是一阵打滑。
江宁掏出手机拨通急救电话,趁着嘀嗒的呼出声的间隙,他喊:“别乱动!你乱动就更疼,伤得更严重。”
章乒像被这句话抽去了力气,他躺下不再动弹。
刘师傅:“我去开大门,让车好开进来。”
黑色的雨衣没多久就隐入夜色里,无影无踪。
章乒躺在地上,失笑:“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他湿透的头发后仰着,微敛的剑眉、无光的眸子一览无余。
“”江宁刚报完地址,见章乒这副样子,呼吸像被碾过般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