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在寻找焕的路上睡着了,还坐过了头,来到了这样一个荒僻的地方,他抬手就狠狠给了自己一记耳光。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动了不远处正在洒扫的一位老僧。
老僧放下扫帚,缓步走近,双手合十,声音如古井无波:“罪从心起将心忏,心若灭时罪亦亡;心亡罪灭两俱空,是则名为真忏悔。”
江宁愣愣地看向他,视线飘后也注意到那一片高高筑起的庙宇。
他从未信过神佛,但此刻,他信了。
这座出现在绝望尽头的寺庙,亦如最后一根稻草。
他跌撞着走了进去。
穿过山门,踏入大殿,庄严肃穆的佛像低垂着眼眸,静静凝视众生。
江宁扑通一声跪倒在蒲团上,没有任何犹豫,朝着佛像重重地磕下头去。
额头撞击石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下,又一下。
他不知疲倦,不求其他。
他用近乎自虐的方式检验他的爱。
他磕完一座佛殿,又转向下一座,机械重复着动作,额前已然一片红肿。
那位一直默默关注他的老僧轻步上前,在他身旁驻足,声音依旧温和:“阿弥陀佛。施主执念如此深重,究竟所求为何?”
江宁的动作停住。他伏在冰冷的蒲团上,喘息声在寂静的殿宇中格外清晰。
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头,额上沾着灰尘和渗血的擦痕,眼眶通红,声音嘶哑。
他说:“求平安。”
“心诚则灵。”老僧意味深长地笑笑,转身离去。
江宁双手合十,珍重地望向他面前的佛像,在心中默念他所求的愿。然后,又伏下了身,重而缓的磕了一个头。
与此同时,他的手机响了。
他以为应验得那么快,满心欢喜地打开手机屏幕。
李良胤:“我发的关于垣埌的报道点击过万了!还有人联系我说要资助学校!”
江宁:“谢谢你啊。”
李良胤回:“不用谢我,这不是我的功劳,这是垣埌的命。”
江宁收起手机。
焕会回垣埌吗?回去会过得比之前好吧?
天光彻底亮了起来,是一种冷淡的灰白色,勉强驱散了夜的深沉,却没能带来任何暖意。
江宁下了山,回到那个站牌前。
寺庙孤零零地矗立在郊野,四周是枯黄的田野和光秃秃的树木,一眼望不到人烟。只有一条蜿蜒的柏油路通向远方。
江宁独身回去唯一的希冀就是那班公交车,但它居然两个小时轮一个班次。
江宁想给李良胤发短信,让他来接自己。
那一条短信却一直在转圈,打电话也打不出去了。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江宁不免觉得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