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如此,他心中更加踌躇不定。
潭清映月,熠熠又潋滟。玄凝正要上楼回房休息,晚风中隐隐有乐声传来。
何人在吹箫?
她倚栏眺望,月下水亭中,绰约身影朦胧。
箫声悠扬,玄凝并不通晓乐理,听不出高低好坏,却依旧能听出其中青涩情感,似重山迷雾之中,无法得见天光的愁楚。
恰如此刻心境。
玄凝回头深深看了一眼他的房门,怅然离开。
来日虽且方长,但世事瞬息变化,她后悔给予他太多思考的余地。
她对感情的耐心就如昆仑山上的雷电,稍纵即逝。饶是心底断断续续攒存的那点耐性,也都用在了棠宋羽一人身上。
只因是他。
神思婆娑之际,她淋着漫天星光,迈过水汀青灰莲台,到达一方水榭亭台。
那人背影出落的窈窕,青丝缥缈,纤腰上的裙带在空中翩然旋舞。
玄凝想到是他,心中并无惊讶,踩着石凳盘腿而坐,阖眸沉气。
在昆仑山上学的一招半式她从不敢荒废,镜释行教她的静心决首当其冲,常温常新。
箫声戛然而停,阿紫转过身,望见她时眸眼有星光闪动。
“小庄主怎么来了?”
她并未睁眼,声音像是卵石从遥远山脊上坠落山谷清湍,漫长无声后迎来一声短促闷响。
“继续。”
他悄然勾唇,望着心中明月再次吹奏手中玉箫。
只是这一次,山息拨开迷雾,月轮乍现浮光。
玄凝察觉到他曲中变化,静心决默念了一半,眼帘微卷,青羽扇动,望着他侧影出神。
说来,阿紫现在的名字,应该是玄霁。
虽赐玄姓,但因是外来之人,与血脉承袭下来的玄家人根本不是同一地位。
雪雨过天晴,不正是紫字。
一曲又毕,玄霁回眸见明月眷顾,揣着悸动走到她身边。
“小庄主喜欢这只曲子?”
“谈不上喜欢,只是恰好合我心境。”
合乎她的心境……
玄霁黯了神色,她既能听懂,想来知道他在表述何种情感。
“小庄主是为何事烦忧?若能告诉阿紫,说不定阿紫还能为小庄主分忧。”
玄凝起身望着他那张漂亮过头的脸,认真道:“抱歉,阿紫,那日在阁楼我不该过分。”
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提到阁楼之事,玄霁目光愣滞了片刻,又听到她说:“我心思杂念太多,欲行之吻并非发自真心。若让你误会,是我过错……”
心仿佛坠入深潭,水灌进胸口无法呼吸。玄霁喉间酸涩,半晌抬眸盯着她的眼睛道:“我从不敢奢求小庄主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