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腿上中了一刀,跌在水里,趁势闭气游走,这才侥幸捡了一条命……在我落水之前,弟兄们已基本被……被杀干净了,周直库和那弗郎机人没死,被他们抓起来了……”
听着这话,周围人的脸色都沉了下去。
林浅只觉心中似乎一团火不住燃烧,福船上有三万两银子和一万两银子的火器不说,还有十几名好手和何塞、周秀才二人。
人、财、船皆失!
自打来大明,林浅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说话的功夫苏康已经把几个较轻的伤口包扎,对一处稍重的伤口则用药膏粘合,而后再进行包扎。
林浅又问:“对方在哪里下手的,事先没有防备吗?”
“离南澳岛不远,是一处叫马耳澳的海湾。
那天阴雨,晚上黑,我正在舱里睡觉,突然听到甲板上有喊杀声,出门就看到有人跳上船,不由分说,见人就杀。
对方身手极好,人数又多,弟兄们不是对手,很快倒在刀下……”
马耳澳,林浅知道这个地方,离南澳只有六十里,周围人烟稀少,最近的县城叫潮阳县,即后世的汕头市潮阳区,最近的卫所在二十里开外。
确实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李魁奇选此处下手,说明他确实对南澳岛周边海域极其熟悉。
而选择夜晚下手,说明是有备而来,福船早就被盯上了。
也正是因为夜间劫船,掉下水的醉猫吕才能趁黑逃出生天。
“哦对,那领头的长得极其高大,比得上两个人高。”醉猫吕补充道。
此人显然就是李魁奇,这更做实了林浅猜测。
只是还有一个疑问没有解决,李魁奇究竟是怎么盯上他的福船的?
如果是远远的跟在后面,那海面上又没遮挡,李魁奇能看得见福船,周秀才他们也看得见李魁奇。
知道身后跟了尾巴,哪怕摸黑行船,也不会选马耳澳这种地方停泊。
趁林浅思考的功夫,苏康已将所有轻伤处理完毕,叫女儿拿来针线,又让人群散开,透出阳光,准备缝合伤口。
林浅注意到,苏康缝合用针提前在火上烤过,用的线也不是寻常的麻线、棉线,不知是什么材料。
开始缝合之前,苏青梅端来一碗汤药,叫醉猫吕服下,顺便安慰道:“喝了这药便不痛了。”
见醉猫吕盯着苏康摆弄针线,苏青梅安慰道:“我爹缝伤,用的是桑白皮线,伤口长好,线会自行化掉,放心。”
醉猫吕心下稍安,饮下药后,半炷香的功夫,便变得目光涣散,身子发软,如饮醇酒。
苏康见药效已起,抖开针囊,里面是排列整齐的银针。
苏康捻起针,在醉猫吕大腿周围几处连连针灸。
而后穿针引线,开始缝合。
神奇的是,醉猫吕竟一声痛也不喊,仿佛被针刺的皮肉没长在他身上一般。
林浅见了,心里不免感慨。
现在这时代,西医还在用鸦片酊止痛,用量少了,病人能活活痛死;用量多了抑制呼吸系统,窒息而死;用量正好,病人大概率上瘾,最后把自己抽死。
而中医竟能通过草药和针灸,达到局麻效果,着实值得称道。
此时周围船员的目光都落在林浅身上,等候舵公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