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对蒋在野说不出你可不可以不要去管那些底层移民了的话,今天也无法对林之风说出你能不能不要拍了的话。
他憋着气,一言不发。
仇昕见状不对,把帘子放下来,带着手下在外面等。尽管这样的环境根本不可能有任何隔音效果,但能为这对需要好好谈谈的好朋友,创造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
林之风当然能看出奚越生气了,奚越就是这种,生气不想搭理人就面无表情。要是真的发火还有余地,不说话板着脸最难搞了。
“别看我的腿了,真的不严重。”林之风解释道,“我换电池的时候手滑,不小心把电池掉在地上了,蹲下捡电池,谁知道一个带火的瓶子被扔到面前。真没事,火燎了一下,碎片划了道口子而已。你看我的脸,真有事的话我已经毁容了。”
“哦。”他不冷不淡地应了声。
“过来看看我拍的。”林之风说,“也支持一下我的工作嘛。”
奚越决定看在同为事业脑的份上这次先放过她。但是天下第一最最好的事他必须考虑一下了。
奚越两次来洛杉矶,回回出行都避开了正在暴乱的地方。洛杉矶本就是一个贫富地狱天堂的地方,奚越从社媒上看到的信息,都是被筛选过一遍的,还是第一次看到最真实的视角。
——自由美利坚,快乐每一天。今天的洛杉矶已经不是简单的示威和暴乱了,人疯到一定程度是会突然开始搞笑的。
“你为什么拍漫展,你不是在拍新闻吗?”奚越问。
林之风指着画面上昂首挺胸走过的大嘤国王、祖国人、奶龙懂王,最离谱的是竟然还有坐在花车上的安小鸟……冷静道:“你目光不要太狭隘,你看懂了吗?这其实是一种立场问题。”
“什么立场问题?”
“意思就是,whenthepeoplelosetrustintheirgovernment……算了剩下的不敢说了,我们还是不要在人家的土地上辱美。”
行吧,我也不是很感兴趣。
奚越站起来,左右看了看,拿起医生夹在床尾的病案本,打算给林之风缴一下费,办理住院手续。
就被猛地拉住手腕:“我不住院,你带我出去呗。”林之风说,“这里的医护人员劲老大了,不让我走,硬把我按床上,我说我要给钱他们说给了钱也不能走。”
“……”奚越不可思议道,“都这样了,你还要去现场?你叫我过来是让我把你弄出去?你想都别想。”
他算是明白了,医生护士尽职尽责不让林之风走,她想到这段时间一直有人保护自己,就想着有他们在肯定能强行离开。奚越看了眼病案本,上面用圆珠笔写着住院——人家白衣天使已经安排她住院了,只不过是还没来得及从急诊区转移到病房而已。
“我同事还在现场,电池没电了,镜头也摔坏了,我得去给她送一下。”林之风说道,“她比我还瘦十几斤,我担心她。”
我还担心你呢。
奚越刻薄道:“来你现在下来,要是能跑能跳我就带你出去。”
要是能跑能跳就不会被打车送到医院了。奚越猜,林之风的同事一定也不同意她再在现场待着,所以才在知道她有朋友可以过来“帮她办理住院手续”后再次返回现场。
“明天要去华盛顿了,今天素材还没拍够。”她小声道。
奚越没办法,只好让林之风把东西给她,他去帮她送。
换到奚越身上林之风也不同意他去,但是显然,有大量保镖随行的奚越行动比她安全多了。最后敲定的是奚越他们去送。
奚越担心林之风,当着她的面给梁屹川打了个电话,意思是你别想跑。又把意大利保镖留了下来请他们看着林之风,梁屹川稍后就到。
仇昕带着奚越出发,去第7街,林之风的同事一个女记者一个男摄影师,现在正在暴乱中心。
很快到了约定的位置,车子停在外围,手下说没有看到符合特征的人物。仇昕摇下车窗观察,同样没看到亚裔面孔,尤其是扛着相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