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钰说:“谢谢叔叔。”
门一关,文钰就着热水把退烧药吃了,然后迷迷糊糊地睡了两个小时。天还没亮,她醒过来,拿着房卡去退房。出了宾馆,她打了一辆车,直接回城去。师傅说:“两百!”
文钰同意了。现在别管几百都行,她恨不得长双翅膀飞回去。
回到家,她轰的一下趴到床上。手机早就没电自动关机了,她也懒得管。睡意上来,总算能睡个安稳觉。
又是两个小时。文钰出了一身汗,悠悠转醒。她拿起手机想看时间,才发现手机没充电。充电器接上后没过几分钟,手机里跳出一大堆消息和未接来电。
潘羡臣给她打了数十个电话。她吃力地撑起半身,给潘羡臣回过去。电话瞬间接通——
“文钰?”
“嗯。”
“……”他没有马上说话,停顿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他狂跳不止的心渐渐平歇,失控的、无措的感觉宛如潮水般渐次退去。他拿着手机的手好像慢慢恢复了知觉。这时候,他才发觉自己的手在轻轻地抖。
“文钰。”潘羡臣好久没喝水,觉得口干舌燥,他吞咽了一下,说,“文钰,我求你,你别这样让我联系不上,好吗?”
文钰眨眨眼睛,脑子还有些混沌,她也没喝水,同样口干舌燥:“我在山里,没有信号。”
“你那时候怎么了?是不是很难过?”
“……嗯。”
“现在呢?好一点了吗?”
文钰摇摇头,眼眶又红了。忽然想到潘羡臣看不到她的表情,于是说:“没有好,潘羡臣,我发烧了。”
“吃药了吗?”
“吃了。”
“现在有人照顾你吗?”
“……没有。”
“那你在哪儿呢?我可以过来陪你。”
文钰把手机从耳边拿下,看了眼时间。她说:“这么迟了,你还没睡觉吗?”
“没有。”
潘羡臣一边说,一边往窗外看去。他睡不着,现在不仅不在床上,甚至没在他家里。潘羡臣坐在车里,他的车停在文钰别墅大门口。门口的保安不让他进。他联系不上文钰,不知道去哪儿找她,于是开着车等在了她家门前。
越来越像摇着尾巴的小狗。
他望着挂在天上的孤零零的月亮,说:“文钰,如果我说我现在想立刻见到你,你会赶到我面前吗?”
“……潘羡臣,我正在生病呢。”文钰虚弱地扯了扯嘴角,无声地笑了一下,“睡一觉醒来可能会好。你也睡觉吧。”
电话挂掉了。
潘羡臣闭着眼睛,沉默地坐在车里。他知道自己很不恰当。让一个正经历着丧亲之痛的人拖着病躯来见他?仅仅为了满足他的相思之欲?这不讲道理,也很过分。
但——
他细想过,如果反过来,让他排除一切困难赶过去见她,他是愿意的。
潘羡臣开着车,漫无目的地行驶在路上。等红灯,停下来。他的目光虚无缥缈地落在半空不知什么地方。
忽然,下雨了。
滴滴答答的雨珠贴在车玻璃上,黏黏腻腻的。长长一条雨丝从上方滑落,底端凝着重重的一颗,要掉不掉的。
潘羡臣凝视着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片刻,他苦笑了一下。
他就像这场雨。
他在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