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死了。
他强睁开眼,只来得及看一眼那人姿容俊秀的侧脸,便沉沉睡去。
再一次从噩梦中醒来,这次迎接他的,不是冰凉的石板和冰雪,而是温暖馨香的被褥,以及一道影影绰绰的烛光。
他睡在一张小榻上,榻边案几处摆着一盏烛灯。
烛灯随着风声忽闪忽闪,烛心是火红的,外侧笼罩着一层暖黄的光,像是还没熟透的果子。
烛火周围的空气都被那温暖灼虚了形,而他似乎也被那温暖融化了手脚。
沉溺于温暖的被褥中。
“你醒了?”一道声音似山间一捧清泉缓缓流淌到他心里。
他抬起头缩到榻里侧,不远处垂着轻纱的床上,一个蓝衣女子正捧着药碗看向他。
“醒了就好——”她并没有过多关切也说不上漠视,只是侧过脸让他看向搁在案几上的那一碗甜粥。
“你腹中饥饿太久,腔子太冷,先喝一碗甜粥暖暖胃,才能服药。”
那人平淡却并不冷漠的态度安抚了他,他伸出手将那碗甜粥捧起来。
真的很暖,很甜。
此后,他曾经无数次学着那人的样子,去照顾那些从山下收拢来的孤儿。
但是无论他如何回忆,如何学,也无法改变在时光的洪流中,将她的样貌缓缓遗忘。
“你身负灵根与清净宗有缘,天地还算眷顾你。”那人看过来,唇间微微勾起。
眷顾,他吗?
丹姝侧坐在床边,将药汁喂到躺在床铺上的那个小姑娘口中。
捧着甜粥,他想,此刻老天应该是眷顾他的吧…
“她,她怎么了,受伤了吗?”他怯生生地问,想拉近与丹姝的距离。
丹姝用巾帕抹去小姑娘嘴角的药汁:“没事,她只是水土不服。”
水土不服而已,竟然也能被这样精心照料吗……
他这样想着,喝光了手里的甜粥。
第二日一早她们似乎要离开了,人手一个锦囊连包裹都不用扎。
那个女子更是随手将东西扔到袖间,好像里面是个无底洞一般。
他亲眼看着丹姝替一个师弟放进了,足有一人高的木箱,还能施施然走来走去。
这就是神仙吧。
他知道这些身背长剑的人,就是那些百姓口中所说的修士,她们能让人起死回生、移山搬海。
可他不敢奢求她们能带他走,甚至不敢多说一句话,只是紧紧抱住被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丹姝。
跟在她身后的师弟师妹们,都是满眼孺慕之情,身边像是围了一群嗷嗷待哺的小兽。
其中有些人似乎想将他留在此处,大不了多给些银钱。
丹姝看了他两眼,目光从他瘦小的身子和硕大的脑袋上划过,摇了摇头。
“我会带他进清净宗,他有几分灵气,若是能以此入道,未尝不能促成一桩好事。”
“师姐还是改不了喜欢在山下捡孩子的毛病。”那个水土不服的小姑娘爬起来,躺到丹姝怀里。
另一个温柔的男子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是,你李师兄我也是大师姐捡回来的,多亏大师姐喜欢捡孩子了。”
她们三言两语,便将他从泥沼中拉了出来。
离开客栈后,他终于见到传闻中的仙人模样。
以手并指,御起飞剑便直入云霄,飞鸟和白云伴随身侧。
这便是修仙的无极妙道,可以摆脱土地对人的束缚。
腾越九天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