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姝:“想必是青女没细看都一股脑塞进来了。”
玄霄抬手一托,散落的书册便自行整齐堆叠,几乎要顶到房梁上。
“过来,”丹姝仍在催:“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来替我磨墨。”
“神仙连笔都用不上,磨哪门子墨?”玄霄不动。
“让我尝尝红袖添香的滋味嘛,”丹姝站在桌后,笑意盈盈地望着他:“玄霄星君?”
“快过来。”
玄霄拗不过她走过去。
丹姝取来一块墨锭,又从廊外引一线雨水注在青瓷碟中。
他接过墨锭,无奈道:“这亲自磨的墨,能有什么不同?”
一抹玉色握着乌沉沉的墨块,在砚台里轻轻研磨。
丹姝分神看了他两眼,轻声道:“好香啊,是玉兰花。”
那人垂首间露出一段白皙修长的脖颈,丹姝俯身,亲了好几口。
“你!”玄霄瞪她,看了几眼殿外的人影,将墨块撂下:“这墨你自己磨吧……怎的越来越爱咬人了?”
“哎——别走嘛。”丹姝伸手去拉,却没能留住他:“我咬了吗?”
“……没有吧,不过亲了几口而已。”
玄霄将被她扯松的衣襟拉紧,走到另一条桌案边,随手抽了一本快堆到殿顶的古籍,翻了几页:“怎么又是有关宛渠氏的记载?”
丹姝头也没抬:“我也是最近才知晓,上古时期宛渠氏曾经靠螺舟越过星海,茫茫星海数万里,宛渠民没有神力全靠这螺舟,”
“螺舟又名沦波舟,可日行千万里,坐见天地之外——”
玄霄抬眸:“螺舟?你是想借此将防风氏带离大荒,送去仙洲?”
“正有此意。”
“我不懂你为何对防风氏如此上心?”
丹姝撂下笔,正色道:“我也不想管闲事,只是这件事因我一时恻隐之心而起,放任不管,于我修行有碍——”
她翻开掌心,一道极淡的丝线从她身上牵出直往凡尘而去。
乃是一道因果律。
玄霄了然:“原来如此,可防风氏已经迁徙至荒渊之中,何必非要替她们寻一处仙洲?如果这件事这么容易办成,当初也不会那样麻烦了。”
“她们留在凡间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玄霄不解:“为何?虽说荒渊妖兽横行,但凭巨人族的身形寻常妖兽根本伤不到她们。”
丹姝将写好的书页摞到一边,手肘支在书案上:“前几日厌罗找我喝茶,说天帝已将那些难以驯化的凶兽全部放逐至大荒,数量足有千百之多。”
玄霄皱眉,似在为天帝辩解:“即便他不喜娲皇遗民,应当也不会故意为难他们,如此太明显了,会被人诟病。”
“并非有意为之,”丹姝接过话头:“天帝将凶兽放逐大荒纯粹是想扔远点,魔神真源不会跑那么远附着在上古凶兽身上作乱。可是大荒之内虽有无尽土地,有生机的不足一二,凶兽越来越多,而生存资源就那么些,早晚要与防风氏相争。”
“防风氏未必会落于下风,普通妖兽在她们面前,不过是一脚就能踏死的蚍蜉。”
丹姝挑眉:“你有没有想过人间灵气稀薄了几千年,诸多古神族寂灭,那防风氏又是靠什么将血脉绵延至今的?”
玄霄思忖片刻:“防风氏族中……有什么圣物?”
“她们是靠族中神树的果实来保证血脉传承。”丹姝点了点头:“荒渊中生存条件极差,神树早晚会被那片土地的死气反噬,时间久了防风氏的血脉难以繁衍,会渐渐变成普通人。虽只是我的猜想,但在那一日到来前或许能如宛渠氏一般借助螺舟离开凡土,也算将此事了结。”
玄霄:“可,天帝或许会就此降罪于你”
“这都是没影的事,”丹姝笑眯眯看着他:“别想那么多了,还是过来替我磨墨吧,你看我的墨碟都空了,。”
玄霄背过身去不接话了。
丹姝小声嘀咕:“小气鬼,不就是咬了你一口么。”
窗外凉风阵阵,竹叶斑驳摇曳,偶尔有一两滴雨露顺着叶尖滑落窗内。
玄霄站在桌后,偶尔不着痕迹地抬头看一眼对面的丹姝,目光从她面上划过,又很快落回书页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