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疏影冷笑了一声,“一点瘴气而已,还能要了本公子的命不成?”
“公子!”璎璃眼眶一红,又道:“北堂长老的死不怪公子,公子那时神志方清醒,命我等在丐帮未能反应前尽快动手,朱梅惊羽令是璎璃代发,北堂长老因此陨命全不是公子的过错……”
“不要再说了……”梅疏影低头轻喃了一声,目光凝在了地上的碎瓷玉片之上,久久,低声道:“北堂长老之死,本公子会向影网讨回的。”
“公子……”璎璃忧心地看着他。“您在灵堂上强自要与南山长老置气,可是因为……”
身上黑纱已被玖璃褪了挂在一侧屏风上,榻上男子白衣胜雪,红□□艳,面色寒薄、冷白如雾,“我若不像平日一样悠然自若嘲讽与他,他们反会生忧于心,我这样做,不过是为了安他们的心罢了。”
璎璃心口一滞,深深垂目。
公子……
梅疏影安静了许久,蓦然轻声喃了一字:“她……”
璎璃心头一悸,未待他多问立时便答道:“端木宗主身体已无大碍,云萧公子亦然,墨然已离开了归云谷,往的是洛阳方向。”
白衣的人点了点头。
久久未再言语。
屋外的风吹起又拂过,玉瓷碎裂声仍在持续……
不知过了多久,梅疏影仰身躺下,望着床榻顶上的雕花横木缓缓道:“太吵了……下去吧。”
“是,公子。”璎璃唤阻了玖璃,转而对榻上之人道:“我与玖璃守在门外,公子若有吩咐随时唤我们过来。”
未再听到应声,女子起身来看见白衣的人阖目而安,已然不知是昏了还是睡了过去……
一时心下极为疼涩难言。
公子……
两人轻声退出房去。留他一人,默然于榻间。
……
后半夜。
隐约听到哭声,音如稚子,压抑而悲恸,不舍、彷徨,不知是在梦里还是真实。
梅疏影躺在榻上,忽然睁开了眼。
扶着镂花的床柱披衣下榻,站在了桌旁的茶壶前。
茶是温的,倒在玉瓷杯里映照出屋外凉薄的月光,氤氲而清冷。
长发垂散,梅疏影握着杯盏站了一会儿……移步往门外走去。
满地的碎瓷已被收拾干净。梅疏影干涸苍白的唇微微抿了抿,深色长麾罩在他纤尘不染的雪色中衣之上。轻拂垂曳间更衬得身形颀长……青丝流散,面色寒白。
习惯性地将青玉扇握在手中,梅疏影推开门,看见玖璃靠在墙上抱剑低着头,浅浅地睡着。
动若无声,身上长麾在夜色中犹如一笔流墨,梅疏影望着远处灵堂内明黄的灯火,有些恍惚地走了过去。
白幡轻荡的大堂上两枝白烛燃得正旺,照得灵牌上“先考北公讳堂之灵位”几字,字字清晰。
摆满纸花的木棺一侧,宝帛盆里的火持续不断地跃动着,映得梅疏影眼前光影离离,有如灯花闪烁。
他持扇站在暗处看了许久,望见棺侧的年轻人扶着虚弱的妇人走出了灵堂。
夜凉如水。
垂散的长发被夜风带起几缕,深麾玉扇,流苏如雪。
梅疏影垂目望了半晌,慢慢走入了灵堂。
拂衣跪坐在宝帛盆前的蒲团上,梅疏影放下手中青玉扇,伸手取过一侧竹篮里的银钱纸箔,慢慢摊开,一张张撒入了跃动的火焰中。
“来年祭日前……小影定亲手杀了影网影血,为你祭奠。”抬头来麾衣如墨的人望着面前木棺,伸手扶住,语声微哑道:“北叔你走好。”。
归云谷,泊雨丈外千木林小径上。
晨雾迷漫山间,小雪初晴,林风幽冷。
青衣少年行出不远,蓝苏婉匆匆追了过来:“云萧!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