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拂开帐帘行出。
榻上之人眼帘半闭不闭。
阴阳蛊难道便是这样一味……以必死之心方能练就,练就过程却又要宿主淡情灭性、无爱无恨的……自相矛盾的蛊吗?
脑中倦惫至极,下瞬即陷入了昏沉。
绿衣之人见之满面忧肃地上前探看:“云萧!”
墨然走出营帐。
迎面的夜风拂在脸上,微感秋寒。
——“我和她之间,情-事已抒,至此……她应也罢……不应也罢……”
原来兵卒间所传,不假。
原也不以为意,只是眼前总也浮现那日罗甸城前,火把照映下,白衣女子脸上深深扬开的那抹笑容。
师妹。
墨衣云纹之人心底控制不住地一阵刺痛。
相伴十数载,师兄第一次知你流泪。
所为之人。
是梅疏影。
平生行至此,师兄第一次见你扬笑。
所为之人。
是他。
不觉敛目而寂。久无言。
“义父。”随行于后的黑衣少年忽然出声唤了他一句。语声漠然:“我们回吧。”
墨然回目看他。
下瞬低低地“嗯”了一声,缓步而离。
……
墨然所在营帐中,黑衣少年打来热水与他洗脚。
墨然动作缓慢地脱着脚上之靴。
黑衣少年将水倒进盆中擦了一下手,便低头蹲在墨然跟前替他除去靴袜。
少年人看着他将脚放入盆中,又添了些热水入盆。
墨衣云纹之人垂目看着他。
听自己说罢那些事,面前少年眼中一派平静,全无半点波动。
似无心,又似只觉自然而然。
也是。
他便是另一个自己,便是全天下人都对自己所为不忿,他也不会有任何不满。
只会最理解,也最能容。
墨然敛目更静,低头看着盆中之水不语。
少年坐于墨然面前的粗简木凳上,亦除去靴袜将脚放进盆里,浸入热水中。
墨然无声讽笑:“纵然时日无多,此一回,师妹仍旧选择不告知于我……”
对此,黑衣少年难言什么,只抬头看了墨然一眼,低头用巾帕洗着两人的脚。
帐外传来嘈杂熙嚷之声,墨然将心绪平复下来,抬眸:“帐外何以围了如此多的人?”
少年洗净他的脚后,把脚踩在盆中墨然脚背上,细细搓洗起来:“方才过去打水,忘了戴回脸上面具,他们一路跟着我过来。”
墨然闻言一怔,便看向面前少年绝美的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