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只被操控的蛊。
实际,也的确是一只被本能操控的蛊。
白衣白发之人眸光微敛,睫羽缓缓垂落了下来。
祈天塔,无尘珠。已不远矣。
……
数日后,送归“西羌蛇子”的队伍平安无事地回到现下中军驻地所在。
普安城内,马车队列入城便感萧沉肃穆之息。
南冥唤来巡防兵问询,得知申屠烬已先一步带着盛宴公子的尸首归来了。
大将军本是伤重未愈,闻讯当夜便病倒了,逾今两日仍未醒。
巫二小姐的灵堂设在了普安城县衙主院一侧的偏堂。
端木若华带着黑衣少年,与璎璃同行先往灵堂所在,给盛宴公子上了一柱香。
青风寨青阳子,陪同巫山秋雨守在灵堂内。
能见巫山秋雨目中漫无边际的痛意与悲怆,脸色青灰苍白,眼见数日未歇。
因她为主帅之母,不便深入敌营,原和青阳子一起负责于沫水岸接应救回巫二小姐的队伍……
料想那时应是,立身沫水岸,翘首以盼,却见到了被申屠烬带回的侄女尸身。
白衣白发之人看着她,悯声轻言:“巫主母节哀。”
璎璃抱剑低头为礼,不由想到……
自巫山空雷于京郊被害后,巫家便由巫二小姐主事,巫山秋雨也已退居幕后、从旁辅佐。
后来巫二小姐上阵助战,巫家改由巫三小姐于家中坐镇,尝试主事。然其长于文而弱于武,身处第一武林世家的巫家,难免声名不显。
如今巫二小姐身死,于巫家可谓再断一臂,家族已隐有凋敝之象。
县衙主院房中,端木若华为巫亚停云行针不久,榻上面容刚毅英气的女子醒了过来。
虽满面倦惫、容色冷怆,但脉息已稳,尚能主事。
端木知晓她是因战事将息而暂卸心防,岂料噩耗骤至,前番暂歇之心弦猝然扯断,神思难支,故染沉疴。
“先生行事向来思虑周全、谋事深远,停云并无异议。那与先生约定之人,停云猜测,应当便是此前曾出手相助中军的‘天下大同’势力。”见得榻前椅中所坐的白衣人并未否定她所言,巫亚停云续道:“先生愿信此人,停云便也愿信。便是出于私心,先生筹谋也顾全了胜艳留下的那双稚子……停云在此,只想称谢。”
言至最后,榻上之人低头与面前白衣人揖首一礼,目中濡泪。
端木隐约知晓巫家姐妹之间的情谊深厚。乃自璎璃及惊云阁获悉。
巫亚停云作为巫家长女,自小被送入宫中和其他巫家影卫一同受训,身负巫家对皇室的使命与拱卫叶氏之责。
十八岁前,日日浸于严苛训诫,常为稚子所难承。其课业之艰,纵使成人亦觉棘手,包含谋断韬略、武备操演、军机调度、治*政方略,桩桩晦涩难懂,稍有疏失,便遭惩戒。鞭笞之痛,常伴晨昏。她若想得一日休歇,除非自家姐妹能代她受训一日。
据闻巫二小姐自懂事起,每月都会代长姐受训一日。
巫亚停云低头擦去眼中泪意,看向白衣人道:“且先生与那位幕后之人虽为君子之约,但日后他凭借‘西羌蛇子’之名实掌穆尔嫣部大权,倘若图谋不正,我等也握有‘蛇子早已身死’的把柄在手中。”
端木闻言亦是颔首。
巫亚停云最后笑了笑,惨恻着眸光道:“至此,这场战事持续五年余,于今终于尘埃落定。”
叶齐身死。
西羌三部皆退。烧当部落争权不休,早已递来和谈书;先零、卑湳两部消殒,合为穆尔嫣新部于扎陵湖畔为首,聚拢了诸多小部族。如今也已暗中约定和平。
巫亚停云平声道:“该回朝了。”
此桩战事起于天隆九年暮秋时,结束于今日天隆十四年十一月,五载有余。
“将士们无人会想在边关过冬。”巫亚停云转目看向了窗外沉沉的天空。“已入仲冬……此时启程回京,应该刚好过年吧。”
三日后,中军凯旋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