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静静相望许久,都未言语。
而后端木若华伸出手来轻轻抚上了他的脸。他亦低下头来,唇瓣轻触她的额角,又缓缓下移,扫过她的眉眼、鼻尖,最后轻轻覆上她的唇。
声息相缠,濡沫相融,二人绵绵密密地吻了许久。
似重逢。
似决别。
南荣静伤势见愈,自木屋对面不远处一间屋舍内出来,引着怀抱白衣女子的南荣枭行入了满径落花的红樱林中。
“这些植来的樱木,以我之血灌溉成了血樱树,便是我为逝去的南荣氏人所立的灵位。一共四百一十四棵。”南荣静言罢,伸手指向了赤樱林中两棵唯一的浅色樱花,仰首间目光寥寥:“那两株还未以血灌溉的粉樱,将来便有一株会是哥哥,另一株是我。”
樱林正中,端木若华从南荣枭怀中下来,扶着他的小臂于两株最为高大的血樱树前慢慢曲膝,跪在了满地残花上。
南荣枭于她身旁俯身,与她并肩跪下,二人一齐对着那两株最为高大的赤樱、及其后绵延数里的血樱树,拜了下去。
她是清云鉴传人,清一逝世后,原是永不必再对谁行此跪拜之礼。
今时于此,自认晚辈,行此叩首之礼,便是与他,入祠成礼,结为夫妻。
南荣静看着他二人于樱木林中并肩叩首,拜祭过父母与已故亲人,便于黑衣人重新抱起女子时,上前来,低头躬身行礼,口中唤了一声:“兄嫂。”
南荣枭点头以应。
端木若华偎靠在身畔之人怀中,眸光柔和,沉静宁远,极轻地“嗯”了一声。应下了南荣静所唤。
知晓女子醒来,璎璃正于打做厨房的屋中为女子熬着固元的汤药,热着一小盅素粥。
药香、粥香袅袅漫过窗棂。
暮色渐浓。晚风过处,霞光随云絮轻漾,从天边映照而下,将此间樱木林染上了一层暖红光晕,似烈火燃天,浓烈苍茫。
心口隐隐传来僵麻之感……
端木若华凝眸一时,抬眸看向了南荣静所言那一株——日后会以血灌溉,作为南荣枭灵位的粉色樱树。
南荣枭看见她的眼神,抱着她向那一株高大的粉樱走近过去。
天雪在林中酣睡。南荣静回往自己居处,不再打扰二人。将此漫天红霞下落英如雨、草木含朱的樱木林留给了他们。
南荣枭抱着怀中之人立于其中一株粉樱树下。
白衣人伸手接住了一片落下的粉色花瓣。“赤樱难见……粉樱应属寻常……然为师却望,此木之花,永不变色。”
南荣枭眸中便静。周身一片若有若无的沉寂。
他怀抱女子背靠在此株樱树上,便于粉樱树下倚身树干、坐了下来。
“师父想是没有见过,粉色樱花染作赤红,花瓣漫天飘舞时有多美……”将女子轻轻环搂在怀,他默然倚坐,仰首看着头顶层叠相覆的枝桠间、那将落未落的粉色樱花。
“来日师父许是见不到那一幕了……便于今日,提前看一眼吧。”言罢,不待端木若华反应,他已抽出麟霜剑,于自己掌心划落一道。
带着冷樱香气的血腥味涌出,于他垂手间,滴落在倚靠的粉色樱木树根上,一滴又一滴。
天雪鼻尖耸了耸,从酣睡中醒来,睁着圆亮懵懂的兽目看向了南荣枭倚靠的方向。
端木若华原就苍白的脸上一霎时更为怆白,满目悲疼之色。
想要抖手往后覆住他手心,按住那出血的伤口,回首间一口血兀地自喉中涌出,染红了肩头雪发。
南荣枭眸中便寂。
蓦然倾身紧紧拥住了身前的她,将那落下的残花、与血、与她,尽数抱紧在怀中。
“我说过的,不会原谅你。”
泪凝,泪落,泪沾襟。
她闭目,声已哑。“我从未想过骗你。”
他惨声。“可你还是骗了。”
泪盈于睫,无声再落,她轻轻摇着头,诉与他:“我……未匿脉……未用元力……亦未欺你……此身确实向好……伤口见愈,脉相一日强过一日——止于方才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