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莲花门的人可恨,只是今夜连着除掉了十八罗汉之八,这于皇帝而言何尝不是一件幸事,南靖王堂而皇之遣十八罗汉入晋,是见李蔺昭已死,大晋无人是十八罗汉对手,行的挑衅之举。
皇帝心里不无忌恨。
莲花门这么做,也算是为他出一口气。
“对了裴卿,北燕那边死了这么多人,明日阿尔纳铁定来寻说法,届时如何交待?”
裴越拱袖道,“臣回来的路上也想过,就直言不讳知会北燕,是双枪莲花的传人出手料理了十八罗汉,好叫他们生出几分忌惮,以为李蔺昭之后,大晋无人了。”
“可以。”皇帝十分认可,扭头看着他,“所以,这次你该是见过双枪莲花的传人?”
裴越脑海浮现明怡的身影,应了一声,“来了两个年轻人,都蒙着面,兴许是。”
皇帝想起莲花门,心里头还是很不安,“朕得想个法子招安,莲花门必须为朕所用。”
后来又提起李襄,皇帝早从黑龙卫嘴里得知李襄被毒一事,眼下只问裴越可审出什么,裴越便知黑龙卫将他故弄玄虚那一幕禀报了皇帝,裴越据实已告,只道是自己想诈一诈高旭,皇帝倒也没说什么。
最后皇帝踱步至他跟前,掀起眼帘看他,“裴卿,你很想审李襄一案?”
裴越这次没有回避,长揖而下,肃然道,“陛下,非臣要审李襄,而是必须由三法司来审李襄,这样的大案,要案,若交给锦衣卫全权处置,三法司之信誉和威望将每况愈下,于朝廷不利。”
皇帝何尝不懂这个道理,锦衣卫和东厂说白了是他制衡外朝的筹码,可一旦这两者凌驾于三法司之上,将纲纪败坏,国之不国,这也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制衡二字讲究一个平衡。
“行,夜深,你今夜受了惊,快些回去歇着,至于这桩事,朕再思量思量。”
裴越猜到皇帝已被自己说服了大半,放了心,告退离开。
一名小内使擒着一盏风灯,送裴越去午门,裴越迈出御书房,望向深邃高远的苍穹,心头涌上一股怅然,他从小内使手中接过风灯,独自前行。
一步一步下了台阶,穿过漆黑的丹墀,往午门方向去。
丹墀广阔,无边无际的风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他长身挺拔,擒着一盏孤灯,穿梭在夜色里,恍若暗夜行舟的旅人,这一路他走得格外沉默,也格外艰难。
此间已了,那厢呢,又该何去何从。
为了她,赔上裴氏满门性命,赌上裴家宗族的信誉和前程,那是万万不能的。
可就这么扔开她,又如何做得到。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裴越疲惫地揉着眉心。
已近子时,夜色更深了,月华也渐渐藏去云层后,只轻轻撂下一弧落在他眉梢,有如清霜。
裴越大步迈出午门,侯了整整一夜的沈奇,见状急忙迎了上来,见他脸色不好,赶忙掺了一把扶他上车,
“家主,游七回京了,正在书房等您。”
裴越一怔,所以,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75章第75章临走前再吃一顿
裴越上了马车小憩片刻,于亥时末抵达裴府,下马车便问管家,明怡是否回来,得到肯定答复后,松了一口气,先回书房沐浴更衣,收拾齐整回到桌案,坐着出了一会儿神,这才唤游七进屋。
夜深,屋子里只点了一盏宫纱灯,烛火摇曳,印出那张明朗的脸,一袭白衫架在宽阔的肩身,漆黑的眸子幽静如故,照旧辨不出什么情绪。
游七抬眸看了他一眼,想起自己所查的结果,多少有些心疼主子,跪下请了安。
裴越看出他眼底强抑的情绪,指了指角落的锦杌,叫他坐。
游七哎了一声坐上,随后一五一十道来。
“家主,据属下所查,夫人和青禾姑娘是三年前方抵达的潭州,在此之前,她们没去过潭州。”
裴越平静地问,“潭州是否有李明怡这个人?”
游七唇齿蠕动着,艰难道,“有。”
裴越心突了下,眼角绷紧,险些失态,一旦真未婚妻确有人在,事情将变得十分棘手,那他和李蔺仪算什么,他可以容忍她骗他,却不能容忍他们之间有第三人。
好在游七很快回了一句,“不过,也是个幌子。”
裴越长出一口气,“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
游七猜到自己吓到家主,慌忙跪下,“属下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