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与花香,月色与烛火,滚。烫地倾。泻在她身上。与此同时,还有某种印记,隽永地刻入她神魂中,再难剥离。
引领着她,坠入这场如梦似幻的夏夜。
——
夜半骤雨初停,卫琢才抱着她去清洗。
卫怜困倦得睁不开眼,连嗓子也沙哑不已,再顾不得羞臊了。
他在浴池中仍纏着她不放,水花溅了一地,她受不住地去推拒。
卫琢原先不以为意,直到察觉卫怜似乎有些发热,才吃了一惊,忙将人抱回卧房,又急召医师前来诊脉。
医师切过脉,斟酌道:“夫人素来体弱,又……劳损过甚,以至气衰发热,须得安心静养。”
卫琢面上神色如常,却听懂了这言外之意,耳尖竟也悄
然泛红。
卫怜自觉病得不算重,服药后略有好转,见他又端进来一碗药,脸色便不大好看了。
她小腹鼓胀得难受,喝下以后出了会儿神,小声问他:“倘若……我有了身孕,服这些药,会不会伤到孩儿?”
卫琢柔声宽慰一番,直到卫怜睡下,才出了卧房,将医师请至别间,让他另开一剂男子所用的避子汤药。
医师十分惊诧,方才呈进去的是女子所用,怎的此刻又要换方……却到底没敢多问。
莫说卫怜怕疼,即使她身体比他更健壮,卫琢也不愿她孕育子嗣。
先前在榻上他都舍不得用力,如何能允许一个孩子去折磨她,吸食她的精血长大。
——
等到卫怜病好了大半,冯子珩生意上似乎出了什么要紧事,务必赶回去不可。
这段时间他整日精神抖擞,反观自己,真像是被男狐狸缠上似的,变着法子索求不休。
卫怜被黏得有点儿略感心烦,也不敢显露不耐,免得他又不高兴求着她哄,实则悄悄松了口气,打算睡个昏天黑地。
当夜沐浴,难得是犹春在旁伺候,卫怜如往常一般与她闲话,托腮望着案头摇曳的豆灯:“犹春……你说,要是我们有了孩儿,也不知会像谁多一些?”
犹春目光停在她肩背处的点点红痕上,眼眶忽地发热,半晌才应道:“娘子……想要个孩子了?”
“自然是想。”卫怜脸颊微红:“夫妻绵延,本是伦常,何况……”她思索了会儿:“孩子与我血脉相连,便是世间至亲,从此多出一重牵挂。来到这世上,我也能够将她照料得很好……”
也许是她遗忘得太多,总想竭力再创造些新的关联,如此便仿佛有了羁绊,不会再感到孤单。
犹春久久没说话,直到细微的抽泣声传来。她哭得脸都红了,看也不敢看卫怜一眼。
犹春这段日子以来,话越来越少,人也消瘦了下去。卫怜心中愈发担忧:“犹春,你究竟有什么心事?难道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我对不住娘子,”犹春怔怔望着她额角:“是我没能伺候周全,才害娘子吃了这么些多苦。”
卫怜心中疑惑,顺着她的目光抬手去摸自己的额头,安慰她道:“早就不疼了,这印子也不大瞧得出来呢。”
听了她的话,犹春强忍着泪,借着取衣裳走到屏风后,喉间苦涩得说不出半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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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怜是真切想要一个孩子的,可惜不到半个月,月信就来了,心头不免有些小小的郁闷。
再见到王素容,她又想到当初那些药,更是心有余悸,再不敢擅作主张,让侍女给他喝哪怕一口。
人在身边时,总觉得黏糊不过,当真走了,心里却又空落落的。
前些日子与他衤果裎相对,卫怜留意到冯子珩右臂受过不少伤,与他那身玉雕似的好皮肤相较,更显得狰狞。
卫怜被他抱在怀里时,也曾小心翼翼抚摸过那两道疤痕。
一道像是猛兽爪牙所撕咬,另一道则像是锐物刮擦所致,看着就头皮一紧。
卫怜问他这伤是哪儿来的,他只轻描淡写道:“野狗咬的。”再追问那道擦伤,他却盯着她的唇,随后又低头亲她……
当夜也不知为何,卫怜做了一连串光怪陆离的梦。梦中鲜血淋漓,山风呼啸,似有厮杀声,却又闪过他的脸。
梦中的种种真切异常,又仿佛隔着层浓雾,总让她心神不宁。卫怜不愿闲下来胡想,尽量找些事忙,特意去了趟城中的妙真观。
七公主的法坛尚在,今日围着的人反而比那时更多些。人群中悄声低语,说是妙真观新来了位自琼州而来的女冠,连那位沈公子也亲自前来祈福,今日过后,这法坛便要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