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稀记起来了十余年前,自己被蓝玉烟拒绝后,不知是出于赌气还是善心大发的觉得这东西值得更需要它的人。于是,将这幅随身听送给了某位不相熟的同学。但那人无论如何也不该是沈星川啊?
但这种情况下,苏丝弦全凭咬牙切齿攥住的一口气方才将人拽住,便是开口询问也做不到。瞩目凝神的去下方那人的脸,却只得到一个模糊的结果。
她别无多想,心里只盼着下面这个快死的人能发挥一点主观能动性,把摇摇欲坠的半边身子挂到自己伸下的另一只手上来。
然而,那只手伸了上来,却不像苏丝弦预料的那样抓紧她。
手背上的青筋一路乍起到了指尖,探向着她那每一块肌肉都紧绷到极限的手指,一根根地往外掰开。
“沈星川!”
她们的关联瞬间中断,苏丝弦听见了自己的喊声与骤然停摆的心跳。
飞机遭遇气流,无规则地抖动了几下,将不少人从美梦中唤醒。
“嗯……。”苏丝弦有些难受的小幅度动着身子,像是快要溺毙的人,短促的呼吸着。耳朵里的海绵耳塞一点点向外脱落,五感逐渐复苏。
萦绕在鼻尖的独属于某人的熟悉香味,明晃晃的告诉她,此刻与她十指相缠的人是谁。
刚才的动作与此刻僵硬过于明显,她再假借装睡把手抽离出来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索性,苏丝弦探到脑后解了眼罩。朝着身旁的人,将那双久未见光明的眸子轻轻抬起。
川西连绵起伏的雪顶山脉,在阳光下折射出了漫天的华彩。都在此刻,透过玻璃绽放在了沈星川的脸上。
苏丝弦下意识将眼睛闭上,内心祈祷三遍看错了,而后缓缓张开。
不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沈星川会坐在自己身边啊!
毛毯向着脚边滑去,她借机松开与沈星川相缠的手去扯这根救命稻草。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热,苏丝弦的眼神不知该落在哪处。闪躲多时,最后心一横对上了沈星川的眼:“梦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然而看着那双沉默且专注的眸子,苏丝弦觉得自己的话,就跟滚进深水之中的小石子一样,泛不起一丝波澜。
那因理不直气也不壮的缘故越来越轻的声音,如风过耳。沈星川的注意,全然被粘连在眼睫之上,将落未落的泪珠所吸引。
“我梦我的,关你……。”
“你的眼泪,应该与我有关。”
沈星川开口止住了苏丝弦喋喋不休地辩解,从贴身的口袋里取出一方手帕,递到她的手边。
这块手帕苏丝弦认得。是她前两年在苏州拍摄一部绣工相关电影时获得的礼物。
那时,她们刚迈过婚姻的第十个年头。按照西方的说法,十年风雨将婚姻和感情铸就的如同钢一样坚硬,不会轻易地改变。因而,结婚十一周年的纪念日叫做钢婚。
沈星川恰好前往苏州调研,与她忙里偷闲在的苏州河乌篷船上晃荡了一夜。
眼光毒辣的布坊老奶奶见多识广,只几面便分析出了二人的奸情。半开玩笑地从货架后的仓库里拿出了一匹她与丈夫为庆祝金婚而织就的丝绸布来。裁下两块制作成手帕,赠予二位有缘人。
说是百炼钢终敌不过绕指柔。手帕便是丝丝缕缕织就的一段关联。保不齐二人一个晃眼也能跟他们一样,来个金婚纪念日。
苏丝弦自诩学艺已精,拍戏过场间隙且拿着自己那块手帕精益求精地绣了个歪歪扭扭的s符号出来。被采访的记者拍下发到网上,引得一众嘲笑。
杀青时她被一众前辈、投资商们拉着不放,硬生生喝得烂醉。沈星川说是行程中转,顺路将她捎上。怎奈胃里一阵翻云覆雨,不消片刻便将人那块手帕给糟蹋的不成样子。
隔天恰逢沈星川要去参加什么博览会的商业活动,大方的苏丝弦便将自己的那块随手借给了她。这一借,就再没换回来过。
事后,她才反应过来,苏州哪来的机场供沈星川周转啊!这厮顺的是哪门子的路!
一声咳嗽从过道领座传来。与人同扯着手帕一角的苏丝弦歪着脑袋,越过眼睛瞪得斗圆圆的墨迹跟王大花对视。
那个瞬间,她仿佛看到数万匹草泥马从王大花眼中跑过。
尘土飞扬的马群里面,王大花嘶声力竭的发出生命里的最后一声:“给老娘松开!”
像是摸到了电门,苏丝弦急速收回了手,在王大花班主任监控下,乖得跟想拿大红花的小屁孩似的。坐姿端正,目不斜视。
好在不久后,飞机便平稳地落了地,两队人马一前一后上了举牌迎接的摆渡车。
王大花一屁股将自己砸在座椅上,瞥了眼磨磨蹭蹭半天,便是想跟人错开出行的苏丝弦,幽幽问道:“不是!霸总出行还坐国航!她的私人飞机呢!放机场都快发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