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玛惊呆了,苍白的嘴唇微微发抖。
她不敢穿,只敢把脸埋进柔软的裘毛里,贪婪地吸了口上面残留的沉香气味,指尖都在战栗。
狐裘下她单薄的身躯像片落叶般颤抖,宽大的裘衣更衬得她纤弱可怜。
远处雪峰传来雷鸣般的轰响。
白玛突然扑过来,用身体挡在陈昭和声源之间——这是朗生面对危险的本能反应。
她绷紧的后背曲线优美如弓弦,纤细却充满韧性,随时准备承受雪崩的冲击。
那声响却渐渐消退了。白玛这才发现自己竟抓着主人的衣角,慌忙松开手,额头重重磕在雪地上。“奴婢该死……”
陈昭看着雪地里颤抖的身影,摇了摇头,不自觉地用关爱的动作摸了摸她的脸。
“起来。”他硬邦邦地说,“要下暴雪了。”
白玛踉跄着爬起来,拖着伤腿去收拾散落的行囊。
风雪中,她听见主人扔过来一句:“把裘衣穿好。”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让她瞬间红了眼眶。
远处,雪峰上的浮雪被狂风卷起,像一条白色的巨龙在山脊间游走。白玛把脸埋进狐裘毛领里,偷偷掉了滴泪,很快就被冻成了冰珠。
……
琼穹坐落于天穹山脉的怀抱中,仿若镶嵌在雪域之巅的明珠。
城外,雪峰连绵,冰川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城内却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街道两旁,石砌的矮墙上挂满了五彩经幡,随风飘扬,宛如彩虹在风雪中起舞。
平顶房层层叠叠,涂着白垩的墙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屋顶的鎏金法轮和铜铃在风中发出清脆的声响,与远处的诵经声交织成一片。
琼穹的中心是一座宏伟的寺院,其金顶在阳光下耀眼夺目,吸引着四方朝圣者。
寺院周围环绕着转经道,虔诚的蕃族人手持转经筒,口中念念有词,步履缓慢却坚定。
街道上,商贩们摆出摊位,售卖青稞酒、酥油茶、牦牛肉干和雕刻精美的玛尼石,空气中弥漫着酥油和香气的浓郁气味。
城中的集市喧闹而有序,蕃族少女身着色彩鲜艳的袍子,头戴珊瑚与绿松石编织的发饰,笑声清脆如铃。
然而,琼穹的繁华背后,也隐藏着高原社会的严苛等级。
朗生们穿着破旧的袍子,低头匆匆穿梭于街巷,背负重物或清扫街道,脸上带着麻木的神情。
他们是这座城市最底层的存在,沉默地支撑着琼穹的运转。
朗生在蕃族社会中是家养奴隶,终生为主人服务,毫无个人自由,婚姻、行动乃至生死皆由主人掌控,地位卑微至极。
陈昭一行人穿过琼穹的集市,沿着一条蜿蜒的石板路来到扎西达杰的宅邸。
这座宅子坐落在城东的高坡上,是一栋典型的蕃族贵族院落,墙体厚实,绘着红白相间的祥云纹饰,屋顶的经幡在风中猎猎作响。
院子里,一棵老松虬劲盘曲,树下摆放着石雕的香炉,青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藏香的沉静气息。
扎西达杰早已在门口迎接。他身材高大,肤色黝黑,穿着镶金边的蕃袍,腰间挂着一把镶嵌绿松石的短刀,笑容豪爽而温暖。
“陈昭,我的兄弟!一路风雪,辛苦了!”
他大笑着上前,给了陈昭一个熊抱,随后注意到跟在身后的白玛,眼中闪过一丝熟悉的神色,“白玛,多年不见,你如今气色不错,看来陈兄弟待你不薄。”
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显然对白玛当年的朗生身份记忆犹新。
白玛立刻低头行礼,额头几乎贴到地面,声音低得像风中的呢喃:“奴婢不敢当。”
只见她背着行囊,手指紧紧攥着包裹的绳子,尽量让自己显得不起眼。
白玛曾是扎西达杰家的朗生,‘姜闵之乱’中,因为高原蕃族的帮助陈家平息了这场叛乱,作为惩罚,姜家全族都被送给了蕃族当朗生,其中就包括最主要的帮助者,扎西达杰家。
作为回报,扎西达杰也将他们家中最漂亮的朗生,也就是白玛送给了陈家。
那时候的白玛还是个小女孩,在扎西达杰家当了好几年的朗生,她每日劈柴、挑水,稍有不慎便要受罚,生活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