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面壁上悬着一盏盏长明灯,熠熠的光辉自各处披到她的身上,将她整个人照得透亮,每一分每一毫都清晰无比。
面似白玉,眸若宝石,一举一动,都显出格外的神采。
苍焱越发觉得惊讶:“养魂术,可要不了多久。”
至亲之血,犹如良药,亲缘越近,效果越好。沐扶云是沐扶月的亲妹妹,只要供养得当,至多数年时间,便能将残破的神魂修补完。
数年时间,在动辄以十年,甚至百年计的修仙界,如蜉蝣一瞬、沧海一粟般短暂。
“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在这短短数年的时间里,就能变强?况且,即便真能迅速进阶,又怎么可能比楚烨还要高?”
变得再强,也逃不过楚烨和宋星河的掌心,如今还多了一个他。
“我不试试,又怎知晓最后的结果到底如何?”沐扶云昂着头颅,笑得神采飞扬,半点不露怯。
听来,实在是有些天真,天真得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
苍焱坐在高处,用一种近乎同情的目光看着她:“你该不会是要用这种方法来博取我的同情吧?”
“可惜,我不是那些‘正道’修士,没那么多同情心,更没那么多假仁假义的讲究。以命换命,在我看来,根本不算什么。”
月儿救过他的命,只要能让她活过来,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不在意。
养魂术是个折寿的邪术,魔修也不敢轻易尝试,只怕天道降下惩罚,损了日后的修炼。
但他不怕,为了报恩,便是交出自己的命,也在所不惜。
沐扶云多少知晓他心中所想,虽觉好笑,倒也没为自己辩解,只是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
“没能让魔君心软,我可真是失败。”她笑着摇摇头,作出垂头丧气的样子,“既如此,我不如就此认命,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时光。横竖用得上我,你们都得护着我。这样,总比当初在合欢宗过得惬意舒心多了。”
她有意透露自己曾身在合欢宗的事,暗示苍焱自己这副身躯的弱点。
合欢宗虽也不完全算魔道,但设在仙魔交界之处,又非正道,自然与魔域更近些。合欢宗宗主解忧,听闻为人圆融,多年来,皆背靠着魔君,兴许,要解除她的特殊体质,就得自苍焱这处入手。
苍焱也不负期望,很快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立时皱眉:“你竟入过合欢宗,真是肮脏。”
哪怕是魔君,也嫌弃她这样的过往。在外人看来,合欢宗的修士,皆是走不通修炼之道,想靠着这等手段走捷径的人。
不过,往往没几个人能得道。大多数入合欢宗的人,最终只能沦为炉鼎,助益他人的修炼,自己却落得个工具一般,用完就被丢弃的下场。
“是啊,就是这样肮脏的我的鲜血,供养着姐姐的神魂,日后,这具身躯,还要让给姐姐。”
苍焱听着,脸色从方才的怜悯慢慢变冷,眼神也一点点沉了下来。
合欢宗有什么手段,他多少知晓。
“滚出去。”
他一拂袖,冷冷道。
沐扶云没走,仍留在正殿中央,大大方方问:“敢问魔君,要将我安置在何处?”
苍焱觉得她就是在用一种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态度挑衅自己。但看在她那张脸的份上,看在将来还有一直用到她的地方,到底忍住了。
他面无表情地点了个玉石做成的傀儡人进来,将沐扶云带去了西面不远处的一间屋子里歇息,自己则召了手下进来,给合欢宗宗主解忧传了手令。
……
北芜镇,传讯馆。
楚烨和宋星河将沐扶云被劫走的消息禀给蒋菡秋。
其时,蒋菡秋才听完弟子们在各处安抚民众的情况,恰与云霓在一处。
云霓听到,当场火冒三丈,跳起来便嚷着要带上留在北芜镇的所有弟子,直接越过仙魔之界,去魔宫找苍焱要人。
她一贯脾气爽直,见不得自己的人受欺负,颇有其师风范。
原以为师尊蒋菡秋会一力支持她的念头,没想到,蒋菡秋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同意。
“师尊,沐师妹虽非我们落霞峰弟子,但同是天衍弟子,怎能坐视她被掳走而不理?”云霓是真心着急。
蒋菡秋摇头,沉声道:“云霓,为师知晓你的心情,同门之间,本就不该以支系派别区分亲疏。只是,此事事关魔君,仙魔两域,能得如今的太平,十分不易,咱们断不可轻举妄动,应请掌门师兄出面,给魔君传讯商谈。”
云霓抿了抿唇,知晓她说的是实话,可心中记挂着同门,又深觉苍焱此举,过于嚣张,完全不将天衍放在眼里,颇有些挑衅的意思,遂不甘心道:“师尊说得是。那,沐师妹怎么办?魔君那样来势汹汹,只怕不会让她好过。”
蒋菡秋沉默一瞬,当机立断,道:“你们留在这儿,等掌门师尊的示下,我一个人去。到时,真出了事,由我个人来担着,不连累宗门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