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的几次登门拜访,都发生在那短短半年里。她记得自己当年在凌家休息的客院,似乎便是酝光院?
耳边凌三叔还在吃惊询问:“凤池,才回来怎的又急着出门去?你领来的这位女郎……却不知如何称呼,凌家该如何招待啊?”
凌凤池镇静地替双方引见:“她便是章晗玉。”
“……“
“侄儿有事出门,劳烦三叔招待晗玉,严加管束,勿使她出酝光院一步。侄儿四月初五与她成婚。”
“……”
凌家三叔如何想的,章晗玉可不知道。总之,之后一路去酝光院,只听这位三叔噫噫哎哎,长吁短叹了一路。
被领入酝光院门时,她听耳边还在叹气,体贴地道:“三叔无需烦恼,晗玉很好看管的。不会翻墙越舍,亦不会飞檐走壁。晚食一荤二素一汤一饭即可,熄灯即眠。”
凌三叔干巴巴道:“那就好,那就好。”匆匆往院外走。
章晗玉追在身后喊:“三叔,晗玉话还未说完呢。凌相说明日下聘,四月初五过门,婚期紧得很。章家有阮氏姐弟两个,都是我身边亲近的家人。我不管进哪家门,他们都要跟我的。烦请三叔给凌相带个话,通融通融,放阮氏姐弟进凌家。”
凌三叔明显地哽了一声。阮氏姐弟!
章晗玉房里蓄养了一对美貌姐弟,据说姐弟两个共侍一主……浪荡流言传得满京都是,谁不知晓!
章晗玉后来的坏名声,有一半坏在阮氏姐弟身上。
还让侄儿通融,放阮氏姐弟进凌家?天天看两顶活泼泼的绿帽子在面前晃来荡去吗?
凌三叔话都不敢多接,赶紧退出院门外。
等耳边终于清净下来,章晗玉在绿荫修竹的雅致庭院中来回走两圈,循着似曾相识的记忆,熟门熟路地走进寝居间坐下。
确实还是当初那个酝光院。
竹叶娑婆,窗下睡莲,是个雅致静谧的好院落,连陈设都未怎么变过。
章晗玉闲逛了一圈,自语道:“骗我呢。明日定亲,四月初五迎娶,凌家压根没准备好。也不知会闹出多少笑话来。”
闹出多少笑话都是凌家的笑话。
想到这里,章晗玉心安理得地睡下了。
一觉睡到天色漆黑,院子外头点点灯光,映进了窗下的小莲池。
给她准备的晚食放冷了,又被仆妇拿去重新热过,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便送了进来。
章晗玉打开食盒,清点里头摆放的晚食。果然正如她要求的,一荤两素一饭一汤。分毫不差。
除晚食外,还额外多一碗热腾腾的姜汤。显然是今天龙津池落了水,有人特意吩咐加进晚膳驱寒的。
连饮食上的磋磨都没有……
她边吃边想:好个凌家羊圈,圈养的都是些好乖的羊儿。
怎么养出凌凤池这般人物来的?
说起来,凌凤池把她领进家门即刻便出门去,也不知此刻人在何处?想必有要紧事。
多大的要紧事,叫他撇下刚领回家准备成亲的人,撇下家里未准备好的一大摊子婚娶事宜出门去……凌家的面子不要了?
入睡时还在想。想着想着就睡沉了。
为了筹备这场春日宴,她不说殚心竭虑罢,确实费了许多心神。
今日春日宴办完了,人也出了宫。凌家人丁不多,比起宫里乌糟糟的情况不知简单多少,凌家之主都不在家里,她总该清清静静睡个好觉了罢……
半夜被叫醒时,她的起床气很大。
*
“阿郎回来了!”
二更末,凌家正门打开。几名亲随上前接过缰绳马鞭,递来灯笼,回禀家中一切都好,酝光院并无任何异动。
凌凤池边听边进门,入门后转往东南方向的幽深长巷。
狭长巷子灯影摇晃。
朦胧灯下看不清凌凤池的神色,只见他的脚步沉稳一如寻常,提着灯笼,踩着长影走近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