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成功地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周大姐身上了。
男人不懂,女人都懂,老二媳妇白丽萍也注意到了,她也感到愤愤不平,一个退了休的老太太成天在家里带孩子做饭,需要穿这么贵的衣服吗?
赵喜妹更是瞪圆了眼睛,她要迟钝一些,最关心的是饭,还没注意到这个。
“妈,你这身,得多少钱啊?”白丽萍问。
儿媳们的算计,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她看向儿子们,这些她精心养育大的孩子们,寄予厚望的孩子们,他们会怎么对她?
她垂下眼皮,语气轻飘飘的,“三百多块。”
这一下,所有人都炸了锅,他们一个月工资还没有三百多块呢,老太太就敢买三百多块的衣服穿!
“妈,你要赌气,也不能跟钱过不去呀!这也太浪费钱了,赶快退了去吧,还能退吗?要不能退了怎么办呀,这么多钱。”白丽萍心疼坏了。
沈玉芬一听这个数,心里也是咯噔一声,老太太都穿上身了,怎么可能还能退,她暗中打量老太太这身衣服,看起来蛮年轻的,这么体面的衣服,她穿也挺合適,要是不能退的话,乾脆给她穿了。
她又看向老太太脚上的皮鞋,眼前一亮,这双鞋她老早就在百货公司看到了,一双就要一百五,她不捨得钱买,没想到老太太竟然买了,就是老太太的脚比她的小一码,挤挤应该也能穿。
赵喜妹咋呼著要拿去退货,“赶快换下来呀,这鞋底的灰刷一刷,衣服熨点褶子出来,可別沾上味了,妈身上味道重!”
周大姐成天忙著干家务,带孩子,厨房也是她的,油烟也重,哪有时间天天收拾呢,上了年纪,身上总容易有一些老人味。
儿子们出奇地愤怒,愤怒得仿佛恨不得立马將衣服从周大姐身上扒下来,张志远愤怒地吼:“一家人还挤在这小房子里生活呢,妈,你还不知道节约点!这么贵的衣裳,適合咱们穿吗?”
张志民说:“妈,你怎么一点也不知道体恤我们,我一天在工地累死累活,才挣几个钱?全让你给享受了。”
张志刚说:“妈,你真不像话,一点老人的样子都没有!摊上你这个妈,真是倒了血霉了!”
他们嘰嘰喳喳,每个人都在指责周大姐。
周大姐抬起眼皮,视线掠过几个儿子,看清楚了他们脸上对她的指责和嫌恶。
她抓起桌上的一只瓷杯,“砰”的声砸在地上,碎瓷飞溅。
儿子儿媳们被这动静惊得一时间失了声。
周大姐霍地站起来,看著儿子儿媳冷笑连连。
“我一个月退休金才九十八块钱,要负责你们所有人的口粮!家里的肥皂香皂没了,也指望我买,孩子们平时馋个零嘴,也是我买!每个月的退休工资得分毛不剩!有时候还没到月底,实在没钱了,张松平的退休工资一毛都不给我,你们生怕吃亏不肯交一毛钱生活费,我还得去找邻居姚婶借钱度日!”
“我天天都是算著钱,不敢多一分一毛!但凡超支了,就得去找人家借钱!名义上,家里这么多人挣钱,不至於生活费都拿不起,实际上呢,你们挣的钱全存自己口袋,分钱不往外掏,全指望压榨我的退休工资!现在还有脸来质问我,怎么三百多买衣服!我有钱买衣服吗?钱是你们给的?”
“我告诉你们,这衣服是你们姨妈掏钱给我买的!看看你们跳脚的样子,真是丑陋!就算是我的钱,那我的也是我自己的退休工资,是我用毕生劳动换取来的!轮得到你们来惦记?”
周大姐一口气骂完,有点缺氧,她深吸口气缓了缓,才说道:“问我饭在哪里?饭还在大米袋里,从今天开始,老娘不伺候了!”
她指一指黑蛋,“孩子你们自己想办法,送人也好,送託儿所也好,隨你们便,我不会再帮你们看孩子。饭你们在食堂吃也好,自己回家做也好,再也没有吃现成的好事!”
周大姐说完了,心里一阵舒畅,她来到厨房,想给自己做个晚饭,可转念一想,她身上这衣服可贵著呢,沾上油烟多难闻,她爱惜地拍拍衣服,回房间把一点点私房钱拿上,出去吃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