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到鱼眼时,手轻轻抖了下,落下个比米粒还小的圆点。
“挺像的!”姑娘凑过来看,“这线条够灵动,比我上次给人刻的小熊好看多了。”
他放下刻刀,拿放大镜照了照,那条小锦鲤蜷缩在底座内侧,确实小巧,不细看几乎发现不了。
又用软布擦去金属碎屑,拿抛光棒轻轻磨了磨边缘,免得硌到皮肤。
最后一步是抛光,江璟帆拿着抛光布,按照姑娘教的手法来回擦拭,直到铂金底座泛出莹润的光泽,和另一只耳环的质感几乎一致。
“成了!”姑娘拍手,“第一次做能做成这样,真不错,来,把钻石嵌进去试试。”
江璟帆小心地拿起钻石,对准四个爪扣轻轻按下去,六边形底座衬着剔透的钻石,内侧那条小锦鲤藏在光影里,像沉在深海里的秘密。
他把两只耳环并排放在丝绒盒里,灯光下,钻石的光芒交相辉映。
姑娘凑过去看:“真好看,她肯定喜欢。”
江璟帆付了钱,拿起盒子往外走,晚风带着丝凉意。
他想,等她戴上这对耳环站在舞台上,左边是时光沉淀的精致,右边是藏着锦鲤的心意。
唱到最高音时,宝石的光会跟着她的动作闪烁,那一刻一定比所有珠宝都耀眼。
周末下午在君庭园,沈洛璃手里攥着个牛皮纸信封,里面是她打印出来的几首练声曲,想请Freya指点用。
她深吸了口气,按下门铃后,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在远处的鸟鸣里。
开门的是季文舟,穿着件浅灰色家居服:“来了。”他侧身让她进来,“别紧张,我妈很好说话。”
沈洛璃点了点头,跟着他往里走。
别墅是新古典主义风格,客厅挑高的穹顶下挂着水晶灯,墙上没挂那些常见的油画,只贴着几张泛黄的乐谱手稿,其中一张角落里有她认得的签名。
是莫扎特《魔笛》的原版乐谱。
“这是我妈从茱莉亚图书馆复印的。”季文舟注意到她的目光,笑着解释,“她说比任何装饰画都值钱。”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沈洛璃抬头望去,看见个穿着香槟色真丝衬衫的女人走下来,头发松松挽在脑后,她比杂志上的照片还要瘦,眼角虽有极淡的细纹,但那双眼睛格外有神。
“这位就是洛璃吧?”Freya的声音很温柔,带点美式英语的柔和卷舌,“常听文舟提起你。”
她站直身体,微微躬身:“Freya老师您好,我是沈洛璃。”
她特意控制了呼吸,才没让声音发颤。
“叫我Freya就好。”Freya走到她面前,冲她笑了笑,“文舟这孩子,从小就不爱带同学回家,你是第一个。”
沈洛璃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低头回:“很荣幸。”
“别站着了,坐吧。”Freya示意她到沙发上坐,自己坐在了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季文舟端来茶和点心,安静地坐在了旁边的地毯上。
青瓷茶杯里飘出龙井的清香,沈洛璃握着杯柄,她酝酿了很久,才鼓起勇气抬头:“其实我从十三岁起就听您的唱片,《魔笛》里的夜后咏叹调,我练了不下一千遍。”
Freya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哦?那你最喜欢我哪个版本?”
“2013年在维也纳国家歌剧院的那场。”她几乎是脱口而出,“您在‘DerHolleRache’那段里加了个升F的花腔,很多人说太冒险,但我觉得那才是夜后真正的愤怒。”
季文舟在旁边“咦”了声,估计是没听过这段细节。
Freya却笑了:“很少有人注意到那个升F,大部分评论家都觉得是失误。”
“不是失误。”她说话格外认真,“那处转音的爆发力,比原调更能体现角色的绝望,我一直把您当成目标,希望有一天能和您一样,让声音既有力量,又有灵魂。”
Freya看出她眼里的光,端茶杯的动作顿了顿:“文舟说你想考茱莉亚?”
“是。”沈洛璃点头,“最近在准备作品集了,Johnson教授给了我一些指导,但我总觉得在情感表达上还差了点。”
“Johnson那老头,”Freya笑了笑,“他教技巧是把好手,但总把情感说得太玄乎,其实对歌手来说,最好的老师是疼,不是身体的疼,是心里的那点过不去的坎。”
沈洛璃没说话,想起自己在练其他歌剧时,总在最高音处卡壳,直到有次江璟帆气她“唱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她气极了回怼,反而顺理成章地飙出了那个音。
原来Freya说的“疼”,是这个意思。
“说起来,”Freya放下茶杯,“文舟说你歌剧唱得很好,能不能唱一小段给我听听?不用太长,就唱你最有把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