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了看天,黑沉沉的一片,仿佛下一刻就会吞噬万物。
天边,闪电像一条条银蛇到处乱窜。
瞬间闪耀的紫白色电光,照得黑云如同一列列战车,隨时会开拔过来,碾压一切。
皇上变了。
又或许皇上不愿意再装了。
今晚,魏忠贤骤然明白了许多事。
五年来,自己权倾朝野,不是自己多么的可怕,多么的有手段,关键全在於皇上。
五年以来一直躲在宫禁里做木匠活,满朝文武都以为他玩物丧志、昏庸荒政,实际上他在悄悄注视著朝中的一切。
朱家的老传统啊,世庙皇帝如此,神庙皇帝学得一招半式,也是如此。
现在皇爷也学得有模有样。
只是他从小被荒废学业,少受教化,於是更被朝野內外看不起,视为愚钝庸懦,根本不在意。
少受教化!
魏忠贤心里有些明白了。
看著越来越近的仁寿宫,他的那双三角眼更加有神凌厉。
进到仁寿宫,奉圣夫人客氏早就接到通报,出门迎接。
“大哥儿如何?”
魏忠贤看著妖嬈丰腴的客氏,眼里闪过异色,但言行间不动声色。
“皇爷醒了。”
客氏拉著魏忠贤的手往偏殿里走,嘴里絮叨著。
“阿弥陀佛,醒了就好。进忠,大哥儿可是我们荣华富贵的依仗,万万不可有失啊。”
“你既然知道,这十日里怎么不过去看看皇爷?”
“张氏在那里,我去了又如何?慪气,吵架。”客氏不以为然道,“大哥儿昏睡不醒,她是皇后,就是六宫之主,我去自討没趣?还不如躲得远远的。”
在偏殿坐下,借著殿里明亮的烛光,客氏看清楚魏忠贤的样子,心思机敏的她不由出声问。
“进忠,你脸色铁青,出了什么事吗?”
魏忠贤右手转到身后,偷偷给心腹李朝钦做个手势,等他悄悄退出偏殿,神情缓缓恢復平常。
“因为落水之事,皇爷责备了我两句。而且张皇后也在,附和著说了我两句。”
客氏放下心来,“大哥儿耳朵根子软,落水的事就算囉嗦你两句也无碍,大不了我去替你说几句好话。
张氏却是心腹大患,视你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必须想法子剷除。”
魏忠贤十分从容,他端起一杯参茶,悠然地说:“谈何容易。”
客氏深有感触地说:“没错。大哥儿全被这个狐媚子给迷住了。
当初五千名全国各地选出来的秀女美人,千挑万选,选出这么一位肉菩萨、玉观音。
不要说大哥儿,我初一看都倾慕不已,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好看的人儿。
不过我就不信了。
我天天选备美人,送到大哥儿身边去。总有一天,定能让大哥儿移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