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都起来吧。”
魏凡环顾四周,淡淡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收拾一下,雨势稍缓便离开吧。”
魏凡平淡的话语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虽轻,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分量。
那股托起钟铭的无形气劲,温和却沛然莫御,更让钟铭心中篤定了“先天大宗师”的猜测,敬畏之情无以復加。
“谨遵前辈吩咐!”
钟铭连忙应声,声音依旧带著激动后的微颤。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迅速起身,对著身后仍跪著的青衣汉子们低喝道:“都起来!快!检查伤亡,收敛兄弟尸身!此地凶险,不可久留!”
眾鏢师如梦初醒,强压下心头的震撼与悲痛,手脚麻利地行动起来。
有人小心地收敛门口被弩箭射杀的同伴遗体,
有人警惕地搜索庙外是否还有埋伏,
更多的人则快速整理行装,將惊魂未定的马匹重新安抚套好。
钟铭亲自带人,將桐山双煞那两具死状悽惨的尸体拖到庙后荒草丛中草草掩埋。
处理那柄被无形巨力揉碎的巨型偃月刀残骸时,他手指触碰到那扭曲断裂、寒气未散的钢块,心中又是一阵骇然。
这等手段,已非人力所能想像!
锦袍女子林如茵在健妇和丫鬟的搀扶下,回到了铺著兽皮的角落。
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恢復了镇定,只是望向火堆旁那道重新闭目盘坐的麻衣身影时,眼底深处那份探究与敬畏更浓了几分。
她怀中的白猫似乎也受到了惊嚇,只敢蜷缩著,偶尔才敢偷瞄一眼那个方向。
李福全一家三口战战兢兢地从神像后爬出来,看著满地的狼藉和忙碌的鏢师,嚇得大气不敢出。
钟铭见状,嘆了口气,走过去又塞给他们一小块碎银,低声道:“此地危险,你们也儘快收拾,雨小些就走吧,莫要再停留。”
李福全千恩万谢,拉著妻儿缩到另一边角落,只盼著雨快些停。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中流逝。
庙外的雨势,终於在黎明前显露出一丝疲態,由瓢泼转为淅沥。
天边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鱼肚白,虽然阴云依旧厚重,但黑暗总算开始退却。
“前辈,雨势已小,可以启程了。”钟铭走到魏凡身前数步,躬身抱拳,姿態放得极低,语气恭敬无比。
魏凡缓缓睁开眼,点了点头,並未多言,径直起身。
庙门大开,带著草木腥气的湿冷晨风涌入。
车队很快整备完毕,倖存的青衣汉子们神情肃穆,將装著同伴遗体的简易担架安置在备用马匹上,气氛沉重。
林如茵也在健妇的簇拥下,抱著白猫登上了那辆朴拙的马车。
魏凡走出庙门,脚步沉稳,对周遭的血腥与泥泞视若无睹。
钟铭连忙牵过一匹神骏的黑马,鞍韉齐全,恭敬地双手奉上韁绳:“前辈,请上马!”
魏凡看了一眼那马,並未推辞,淡然接过,翻身上马。
动作行云流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
他坐在马上,目光平静地扫过前方蜿蜒泥泞、被雨水冲刷得沟壑纵横的官道,
又似不经意地掠过道路两旁影影绰绰、在晨雾中显得格外阴森的密林。
钟铭也翻身上马,紧跟在魏凡侧后方半步的位置,如同最忠心的护卫。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沉声下令:“出发!目標镜州城!都打起精神,警惕四周!”
车队在泥泞中缓缓启程,马蹄踏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沉闷的噗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