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石瑶二人稍稍抵挡了一阵,便只能率领残部向宫门方向且战且退,吸引着张颢主力。
张颢率军一路追杀,气势如虹。石瑶和李嗣骁率领的残兵抵抗得越发艰难,阵型散乱,不断有人掉队被吞没。雨声、杀声、惨叫声混杂,街道上混乱不堪。
追出约莫一里多地,其部已离徐府颇远,甚至有人稀里糊涂的追进弄巷中。
而就在张颢部因巷战而拉得稍长之时,城中数处偏僻角落,突然有几道烟尖啸着冲破雨幕,直升天际,随即爆开成几团即便在晦暗雨日中亦显得格外醒目的光芒。
看见这几道烟炸起,不说是张颢突然一愣,便是在府邸准备收拾残局的徐温,都后知后觉的一惊。
而就在信号响起刹那,异变陡生。
原本在张颢军中作战的黑云长剑都中,过半将卒眼神一厉,几乎毫不犹豫的调转兵刃,狠狠砍向身旁毫无防备的张颢本部兵马。
“杀张颢!清君侧!”
“奉诏讨逆!”
怒吼声猝然爆发,原本的追击阵型瞬间大乱,自相残杀起来。惨叫声、怒骂声、兵刃入肉声密集响起,场面转眼便彻底失控。
张颢大惊失色,勒住战马:“怎么回事?!尔等安敢造反?!”
石瑶、李嗣骁麾下的宫卫军见状,精神大振,立刻返身猛攻,与反戈的黑云都里应外合。
这突如其来的倒戈,让张颢军瞬间陷入了极度的混乱。
自己人的刀剑远比明处的敌人更可怕,许多将卒还没反应过来便已倒在血泊之中。将领纪祥、刘信等人惊怒交加,试图弹压,却被混乱的人潮和来自前后的夹击瞬间吞没,前者被数把长矛捅穿,后者则在猝不及防下被乱刀分尸。
张颢本人被亲兵护在中间,目眦欲裂,挥舞陌刀连斩数名叛兵,嘶声怒吼:“叛徒!安敢如此!”
但他毕竟年近五旬,久战之下气力早已不济,内力消耗巨大,此刻急怒攻心,招式愈发散乱,更别说黑云长剑都俱是重甲步卒,若内力不足以支撑,寻常人竟是连破防都难以做到。
石瑶的身影如烟般掠来,掌风扫过张颢肋下,令他一个踉跄。李嗣骁凶悍异常,猛扑上来,一刀狠狠劈在他陌刀长柄上,巨震让张颢虎口迸裂,鲜血长流。
“司徒,走!”徐温的亲军指挥使翟虎浑身是血,拼死护着张颢向后溃退。
一番混战,张颢麾下死伤者不计其数,丢盔弃甲,只有寥寥几人狼狈不堪的向徐府方向逃窜,边逃边狂呼徐温救命。
然而,就在此时,一队骑兵突然从斜刺里的另一条巷中冲出,马蹄践踏着泥水和尸体,势头猛恶,显然是循着张颢的呼声直趋而至。
为首一将,白马银甲,手中一杆长枪寒光烁烁,其面容竟与李星云一般无二。
正兀自后撤的张颢一行人眼见骑队封锁后路尚还不辍,待看见此人面容,却都是霎时大惊。
而假李一眼便锁定了张颢,毫不迟疑,催马便冲,大喝一声:“国贼受死!”
声到马到枪到,张颢正气促神虚,措手不及,只见一点寒芒在眼前急速放大,下意识地举陌刀格挡,却慢了一瞬。
“噗嗤。”
长枪毫无阻碍的穿透胸甲,贯体而出。
张颢双目圆瞪,难以置信的低头看向贯穿自己胸口的枪尖,又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假李那张与李星云别无二致的脸,眼中充满了惊愕、愤怒与滔天的怨恨,嘶声挤出几个字:“李…星云…你…焉…能…杀…”
话音未落,假李手腕一抖,长枪收回,张颢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轰然倒地,气绝身亡,双目犹自圆睁,望着天空。
这位张司徒至死仍以为自己是被李星云所杀,竟是死不瞑目。
假李勒住战马,长枪一甩,血珠洒落。
他探身用枪尖挑住张颢的铠甲束绦,竟是将这具魁梧的尸体高高挑起,进而运足内力,朝着徐温府邸望楼的方向,纵声长啸:
“张颢已伏诛!斩此国贼者,李星云是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