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沿淮河东进,负责攻占或控制下蔡镇等淮河沿线要地,建立防线,用以监视下游濠州、楚州方向的吴国水军动向,阻止其溯流而上支援寿州。
另一支则负责围困寿州西面的正阳关,用以构筑营垒工事。
正阳关是淮南北上的陆路咽喉,将一万五千兵马楔入此地,一可保护东路军来自淮北方向的粮道安全;二可拦截任何从淮南腹地如庐州、扬州方向北上来援寿州的吴军。
东路军遂成一道枷锁,以数万大军不计代价的后果,将寿州变为一座孤城,使其动弹不得,只能坐待最终的命运。
当然,这个命运,今日过后,天下人就已经可以清晰预见了。
洪武元年二月二,龙抬头之日,天子诏下,王师南征。
于是,王师浩荡,三路齐发,或以雷霆万钧之势破江锁,或以稳扎稳打之态叩淮西,或以铁壁合围之策钉孤城。
王师如入无人之境,南唐苦心经营之江防体系,于王师之前,一日之内,竟已千疮百孔。
天倾东南,烽火焚江,至此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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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水师完全被彻底打懵了。
他们预想中的接舷白刃战没有发生,迎接他们的是从未经历过的毁灭性轰击。主动出击的船队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火墙,顷刻间损失惨重。
无数正面硬接炮弹的南唐水兵又惊又惧,不论他们的船体有没有中弹,每个人的第一个念头都是跳下甲板,落入江水之中,挣扎向水寨或者其他小船游动逃窜。
但北军显然没有怜悯的打算,楼船和斗舰上的弓弩手们趁机居高临下,对着江中挣扎的南唐落水士兵进行无差别的射杀。
箭矢如雨点般落下,江面上顷刻间就泛起大片大片的血红。侥幸未被击沉的南唐楼船惊慌失措,纷纷转舵后退,想要掉头试图逃回水寨,用以保住主力战船。
但如此举措,却反而冲乱了他们自己后方的阵型。
从未经历此等火器轰击的南唐水师,整个江防体系在短短数刻之内便已土崩瓦解。恐慌顷刻间就已在南唐水师中蔓延数里,遏制不住,许多船只在恐慌之下,开始不顾号令,自行规避。
史弘肇、王先成抓住战机,立刻下令全军压上。
北军水师士气大振,趁势发动总攻。南唐水师在主动献出自己的楼船主力接受炮火洗礼后,余下的中小战船竟然直接支撑不住,战线崩溃,或降或逃。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由余仲亲率的数万步骑精锐,也早已在江北岸准备就绪。
在水师的掩护下,数万精锐乘坐无数早已备好的舟船、舢板,趁着南唐水军主力遭北军舰队重创、无暇他顾的时机,开始强渡长江。
鹦鹉洲上的守军注意力本就尽被江面上的主力决战吸引,且沿岸工事又遭炮火与败船冲击,军心已然摇荡。所以余仲率领的登陆部队几乎未遇到强有力的抵抗,便成功抢滩上岸。
而登岸步卒一踏上陆地,便立刻结阵,向洲岛腹地的南唐水寨发动猛攻。
岛上的南唐守军和工匠、水手仓促应战,却如何抵挡得住这些汴京禁军的突击?
顷刻之间,水寨据点、泊位、以及那些正好用于轰击鄂州城的重型投石机,就此直接落入北军之手。
鹦鹉洲一失,便意味着南唐长江水师的基地仅仅在几个时辰之间,就被北军直接端掉,残存的舰船也就此失去了最重要的根基。
许多还未来得及参战的舰船除了懵逼还是懵逼,除了大部投降外,也有小部向下游东逃至樊港。
而王彦章怎么可能只甘心吃下区区一座鹦鹉洲,待余仲控制江心水寨后,他毫不停留,令余仲部在鄂州守军愕然的眼皮子底下,继续南渡,却是直接猛攻鄂州城西面的战略要地鲁山。
一旦夺取鲁山,北军便在长江南岸获得了立足点,不仅可以直接威胁鄂州城侧翼,更能与北岸攻击汉阳城的辅军、江面上的水师形成对鄂州的立体合围之势。
至于余仲何时能拿下鲁山不提,王彦章在令王先成驻守鹦鹉洲水寨的同时,又令史弘肇领着主力横跨长江,直渡北岸,与复州、安州方向的辅军兵合一处,会攻汉阳。
复州、安州的州兵本就已有两万,此番再有王彦章麾下的数万禁军主力,大军合围之下,架起云梯冲车,辅以随军携带的攻城火炮轰击城门,攻下汉阳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汉阳守军见大势已去的情况下,也当即请降。
于是乎,仅仅只是南征首日,南唐水师便直接大败,丢失了水军基地,亦失了与鄂州遥相呼应的汉阳。而当日下午,鄂州守军肝胆俱裂,竟不敢出城援救,只是眼睁睁看着鲁山易主。
就此,长江上下游被彻底隔绝,吴国主力将被锁在江东,而北军西路军却可自如选择西进洞庭湖还是东下鄱阳湖,战略主动尽握其手。
而所谓三路大军齐下江南,西路军虽已雷霆万钧般直下鹦鹉洲、鲁山、汉阳三处要地,中路三万兵马在王宗侃的统领下,却并没有急于求成,只是稳扎稳打的扫清障碍,稳固战线。
中路军自颍州沿颖水南下光州后,拱卫光州城并控扼淮水支流的固始、南城等外围据点,在北军主力与地方辅军的配合清剿下,便如巨磨碾过,皆被迅速荡平。
至此,王宗侃才不急不徐的兵临光州城下。
光州位居寿州上游,也是淮河南岸的重镇,虽距离寿州尚有四百余里,似乎看起来对寿州起不到什么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