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文帝摆手示意免礼,走到床边在紫檀圆椅上落座,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又没有外人在场,自家人不必如此拘礼。”
黎曜松强扯出一丝笑:“是……不知陛…不知皇兄怎么过来了?臣不是命杜公公传话了吗?王妃身体不适,臣担心传染……”
“曜松你这话可就见外了,王府纵火刺杀一事朕本就对弟媳心怀愧疚,如今弟媳抱病赴宴却突发旧疾,还是在朕的宫殿门口,你让朕怎么坐得住?”
“多谢陛下关心…咳咳!”楚思衡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身体抖得厉害,黎曜松一惊,连忙给他顺气。
“臣…臣妾失礼。”楚思衡逐渐平复好呼吸说,“谢陛下关心,臣妾无碍,方才只是突然心口有些闷,是王爷放心不下才……臣妾替王爷向陛下请罪,王爷并非有心冒犯陛下。”
楚思衡想动,却被黎曜松死死摁住。
“王妃这是哪里话?”黎曜松看向楚文帝,脸上流露出信任的笑容,“皇兄宅心仁厚,定不会怪罪于我。”
楚文帝干笑接话:“自然。曜松在外征战多年,难得有片刻安生,还有了能放在心上的人,朕这个做兄长的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怪罪?刘太医已经在外侯着了,朕这就让他来给弟媳看看,刘太医的医术在京城数一数二,是外面那些大夫比不了的。”
说完不等黎曜松开口,楚文帝便挥手示意,很快杜德清便带着刘太医走了进来。
楚思衡接着从黎曜松怀中起身的间隙用余光瞥过杜德清手中的托盘和那经验老道的老太医,喉间又溢出一阵轻咳:“臣妾…谢陛下隆恩。”
“自家人不必客气。”楚文帝扭头看向刘太医,“刘太医,仔细给王妃诊治,可别犯糊涂。”
老太医垂首应是,随即走到床边行礼,楚思衡微微颔首,主动掀起衣袖让刘太医搭脉,嗓音因刚刚的咳嗽而有些沙哑:“有劳刘太医。”
明明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客套话,刘太医听完却感觉心头一寒,愣了好片刻才将微微发抖的手搭上楚思衡的脉。
待刘太医收回手,楚文帝立马关切问道:“王妃如何?”
刘太医抬手擦了擦额上沁出的汗珠,偷瞥了眼那位杀神黎王的眼色,又回头看了眼楚文帝晦暗不明的神色,喉结滚动半天才道:“禀…禀陛下,王妃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有些…有些寒邪淤积,需静养调理,不宜剧烈活动。否则会出现气滞胸闷,四肢乏力等症状。想来是宫道漫长,王妃久病之躯不堪跋涉,这才引发病症,只需静卧片刻便可缓解。”
楚文帝沉思片刻,又问:“既是寒邪淤积,那喝酒是否可缓解此症?”
刘太医欲言又止,但看到楚文帝似笑非笑的眼神后,还是斟酌着开了口:“适当饮用…确可活血驱寒……”
“正好,朕将那壶上好的无忧酩也一并带来了,酒刚温好,弟媳喝上一杯身体或能有所好转。”
说着便示意杜德清将托盘呈到自己跟前,楚文帝亲自倒了一杯酒,递至楚思衡跟前。
楚思衡伸手接过酒的刹那,明显感觉腰间搂着自己的手一紧。
楚思衡假装忽略,接过酒谢恩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将那淡红色的酒液饮下。
“确实是好酒。”楚思衡轻晃酒杯,意犹未尽道,“陛下破费了。”
“弟媳哪里话,这本就是为你与曜松准备的,可惜弟媳身体抱恙,不能多饮。”楚文帝故作遗憾道,“不过你与曜松情投意合,你的那份,便让曜松替你喝吧。”
黎曜松一怔:“陛…皇兄,这不太好吧?若是宴席尚未开始臣就醉了,岂非让他人看笑话?”
“有朕在,谁敢笑话你?”楚文帝打趣道,“再说以你的酒量还怕醉?朝中那些大臣加一块怕都不是你的对手。我们去外面饮,正好朕还有几件北境的军务要同你商议,就让弟媳先在这里小憩片刻,待宴席开始你二人再随朕一同去瑶华台便好了。”
楚文帝一番话让黎曜松毫无拒绝理由,就连楚思衡也附和道:“王爷,这是陛下一番心意,就莫要推脱了。妾身就先在此歇息,等着王爷。”
随后楚思衡环上黎曜松的脖颈,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王爷放心,妾身一定乖乖在这里歇着,绝不乱跑。”
“……好吧。”黎曜松最终妥协,“王妃便在此歇着,待宴席开始前一炷香本王再来接你。”
说完黎曜松又在楚思衡发顶落下一吻,才小心翼翼扶他躺下随楚文帝离去。
待外面安静下来后,楚思衡悄然睁眼下床,推开寝殿最偏僻的一扇窗户,翻窗离去。
他灵巧地避开了所有太监宫女的视线来到后墙,足尖一点,轻松攀上角落一棵刚刚结出花苞的桃花树,借树的高度跃过宫墙,如一片不起眼的花瓣随风落下,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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