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瀛这才意识到他伤口的血已经流了满手,带着温度的指尖触碰到他掌心,他猛地一颤,没想到何皎会注意到这个,在争吵后差点儿被他欺负后,居然还能关心他的伤口。
“怎么回事?受伤了?”何皎重复了一遍,声音很低:“谈瀛,血流了很多。”
青年语气中的担忧不似作假,谈瀛想攥紧手,半路却发觉何皎的手指还在他掌心中,于是猛然刹住动作,怕爱干净的小蛇沾到他带着药味的血:“不小心划到了。”
他转身:“何工还有什么事?”
“人道主义,关心一下。”
何皎的手被挣脱开,他停顿了一下,径直握住了男人的手腕,随及把袖子挽上去,带着血的纱布露在了他面前,依旧在源源不断地渗着血水,这个出血量绝不是正常的伤口——主角是真行,这样都一声不吭。
封为真男人。
“……”
这算什么?
现在突然又关心他,算什么?
谈瀛对上了青年一双干净眼眸,他想像从前一样,像他们感情出现问题争吵的时候那样,命令何皎,质问他,他应该甩开这只手,用最刻薄的话戳穿他的虚伪,可他鬼使神差地没有动。
他或许应该再问出那句话。
——能不能,继续爱我?
伪装也行,利用也行。
胸腔里那颗早已经千疮百孔的心脏,又开始违背他的理智,不争气地随着青年的动作跳动起来,带着一种压抑的、沉闷的,像赌徒走投无路般的期待。
“得换药,我不懂这个。”
何皎低声道:“叫你的医生过来吧。”
“你留在这里干什么?”谈瀛的话不受控制地说出口,如今何皎的关心对他而言已经不是一种动容了,而是一种……痛苦,叫他舍不得放不下的痛苦。
何皎没立刻开口,办公室内只有两人不同频率的呼吸声,许久后,青年喉咙里那点儿虚弱的颤音消失,他又变回了平常生活中那种平淡的调子:“谈瀛,伤口要换药。”
“我是傻子吗?不知道换药?”谈瀛克制着自己,将目光刻意从青年脸上挪开。
人其实是很难意识到嘴上的关心不是关心的,那些“早安”“晚安”“你没事吧?”就像什么快捷语句一样,随时随地都能说,对谁都能说,何皎这种追求效率的冷淡性格,偶然说出这样的话多少有些突兀。
常人很吃反差这一套。
“谈总知道换药就好,”何皎后退半步,离开了谈瀛身边,他双手插在风衣口袋中,平静道:“我是想说,关于那份合同,谈总反悔要签随时联系我,不过再打一份而已。”
谈瀛:“行。”
他有病才会签。
于公那点儿东西他看不上。
于私……他还是舍不得,舍不得彻底和这个人划清界限,何皎只是握着他的手指担心两句,他又有了希望,又想巴巴儿地追上去被当成小丑耍。
何皎想了想:“驾照还我。”
谈瀛微怔一瞬,他看着眼前离他两步远的青年,闻言不禁蹙眉,下意识提高些音调:“你要开车?”
何皎道:“我会开车。”
谈瀛对此持怀疑态度,他嗤笑一声:“会开车能追尾?好本事。”
何皎没解释,依旧向他的前任要那本驾照,谈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用纸巾把自己手上的血随意擦了擦,随后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那本驾照就放在最上层。
可能是因为何皎日常风格真的太冷淡了,那本驾照附的一寸照片穿着藕色卫衣,反而显得有些别样的可爱,像冷脸小猫一样萌,谈瀛有拿出来欣赏的习惯,之前还做了个表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