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显才名久盛,一首《长风赋》惊艳了不少世家名流,两人素不相识,却因党派争斗被迫结亲,虽说先前那封锦书也是迫于压力写下,可他字迹清雅,见字如见人,齐言仍旧欣赏他。
齐言静静等候对方前来,不消半刻钟冯吉便得了信,赶忙差人迎接。
她起身相待,见到一身月色长衫踏过门槛,步履间玉佩轻撞,响音如泉击石。
齐言抬眼,同他对上视线——
很漂亮。
崔显不同于阮知湫,后者虽美,却不如前者矜贵。对面如竹如兰,漆黑如墨的长发半束,只用支素银簪固定。
鼻梁高挺,唇薄色淡,眸若寒星映水,仿佛画中仙墨中魂,不染尘俗。
齐言余光瞥见他袖口微抬,露出截冷白手腕。
还有修长指节。
齐言忙掩唇咳嗽半声,“车马劳顿,崔公子辛苦了。”
崔显双手交握,微微福身,“言娘安。”
齐言见他礼节精通,一举一动如模板刻画,不差分毫,她暗暗点头,侧过身示意对方上前,“佛堂清静,还是先燃香吧。”
潭拓寺后殿比前殿大些,通常用来接待达官显贵,供桌约一丈长,上摆佛祖观香等坐像,统共五位。
供桌前设香炉,两旁各有一盏立柱油灯,两人先于佛前合掌躬身,再接过后方递过的线香,于灯火上点燃。
第一柱插于香炉正中,敬献天地。
第二柱为右侧,祝祷国泰君安。
第三柱为左侧,期盼万民康宁。
随后退开跪于蒲团之上,为自己闭眼祈愿。
齐言心中默念完,便行三次叩礼。
礼毕,她侧过脸去看对方,只见崔显眼眸微阖,模样分外虔诚。
不对?
他真是来礼佛的?
齐言有些纳闷,按理说他既写下封情意绵绵的锦书,定会利用这大好时机再作笼络,毕竟下次相见就是新婚夜,除了他,还有位姓阮的公子。
两人初次碰面,也是难得独处,就算他此行是替崔大学士带话,齐言也毫不意外。
她借力起身,便见崔显也行完叩礼。
齐言先开口,试探起对面态度:“崔大学士果真教子有方,教养出公子这般品貌。”
崔显低眉道:“言娘过誉。”
齐言见他仍是恭顺谦卑,尽显世家仪态,又想到《长风赋》出自他笔下,沉默片刻,便邀他在外相谈。
两人分先后迈出佛堂,于不远处的亭中坐下。亭内打扫得很干净,案面摆了茶水糕点,石座上铺着绣花褥垫。
齐言敛袖,亲自给对面倒了杯茶。
崔显微微俯首,顺从接过,他低声道谢,而后抬眼望向齐言,“今日得见言娘,是我有幸。”
齐言正想给自己也倒一杯,闻言壶歪了歪,差点把茶水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