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庚旭眉头一皱,刚要上前,却被书铺老板悄悄拉了一下衣袖。
老板低声道:“小公子,莫要惹事。那是府衙的快手,专横得很。那书生也是倒霉,听说前两日在粮市顶撞了丰裕号的人,这就被盯上了,没事也要找点茬。”
李锐气得脸通红:“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赵庚旭的心沉了下去,他明白了,这根本不是偶然冲突!这是报复!
因为他那日仗义执言,触碰了某些人的利益,所以现在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敲打、羞辱他!
世家的手段,果然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不屑于亲自出手,只需暗示一下,底下的爪牙自然会办事。
就在这时,一个衙役故意一脚踩在地上的书卷上,还用力碾了碾,狞笑道:
“什么破书?碍事!”
李不言眼睛瞬间红了,那是他仅有的财产和精神寄托!他猛地扑过去想推开那衙役:
“住手!”
“嘿!还敢动手?”几个衙役顿时围了上来,眼看就要拳脚相加。
赵庚旭再也忍不住了,他知道此时不宜暴露身份,但他无法眼睁睁看着为民为国的李不言受辱。
他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出书铺,朗声道:“住手!”
他年纪虽小,但自小蕴养的贵气和不凡的衣着,让那几个衙役顿时一愣,动作停了下来。
赵庚旭走到李不言身前,挡住他,目光冷冷地扫过那几个衙役: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尔等身为公门中人,为何无故欺辱读书人?
云州府的衙役,便是这般执法的吗?”
为首的衙役打量着赵庚旭,见他年纪小,虽衣着华贵,但口气老成,一时摸不清底细,语气稍缓:
“小公子,此事与你无关。这秀才冲撞官差,我等只是依法办事。”
“冲撞?”
赵庚旭冷笑一声,指了指地上被踩脏的书,“是你们的脚先冲撞了圣贤书吧?我朝太祖皇帝重文教,敬士子,便是尔等如此‘敬’的吗?
需不需要我请家父去问问知府大人,他麾下的差役是如何‘依法办事’的?”
他抬出“家父”和“知府”,语气强硬,顿时将那衙役唬住了。
他们欺负平头百姓可以,但若真是惹到了有来头的官家子弟,那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几个衙役交换了一下眼色,悻悻地收了手。
为首的狠狠瞪了李不言一眼,撂下句“小子,以后走路长点眼睛!”,便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赵庚旭这才转身,看向李不言。李不言正默默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书卷捡起来,轻轻拂去上面的尘土,动作专注而珍惜,仿佛那是无价之宝。
他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紧抿的嘴唇透着一股倔强。
“你……没事吧?”赵庚旭问道。
李不言抬起头,看着赵庚旭,眼神复杂。他认得这是那日替他解围的小公子,今日又救了他一次。
他摇了摇头,低声道:“多谢公子再次相助。在下……又给公子添麻烦了。”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和自嘲。
赵庚旭看着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是因为李不言那天的仗义执言,招来了世家的报复。
“不是你的错。”赵庚旭认真地说,“是有些人,心坏了。”
李不言闻言,浑身一震,良久,才缓缓垂下眼帘,低声重复了一句:
“是啊……心坏了。”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将书紧紧抱在怀里,对着赵庚旭深深一揖,然后转身,一步步走入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