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庚旭的马车刚在宫门口停稳,早已等候在此的侍卫快步上前,恭敬低声道:
“九殿下,陛下有旨,请您即刻前往御书房觐见。”
御书房内,龙涎香静静燃烧。
文宗皇帝赵衍坐在书案后,面色看不出喜怒,只是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没等赵庚旭规规矩矩地行完礼,皇帝忽然起身,两步上前,一把将他捞过来,按在自己膝上,抬手就照着他屁股“啪啪”来了两下。
力道不轻不重,更多的是惩戒意味。
然而,出乎皇帝意料的是,预料中的嚎哭讨饶并未出现。
怀里的儿子只是身体僵硬了一下,甚至没挣扎,挨完了打,便安安静静地趴着,一声不吭。
这反常的安静让皇帝皱起了眉。他松开手,将小儿子转过来,抬起他的小脸仔细端详。
只见赵庚旭眼圈微微有些发红,却不是因疼痛,那双总是闪烁着顽皮或狡黠的大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某种沉甸甸的、皇帝从未见过的情绪。
“打完了吗?”
赵庚旭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却异常平静,“父皇,打完了的话,儿臣有要紧的事情要说。”
皇帝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的那点气恼莫名消散了。
他将赵庚旭放到地上,自己坐回椅中,沉声道:“说吧。朕听着。”
赵庚旭仰着头,急切地问道:“父皇,蜀州的蝗灾,是不是非常非常严重?您不是早就派了钦差,调拨了粮草去赈灾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京城外面还有那么多流民?他们看起来……快要活不下去了……”
皇帝闻言,沉默了。
他看着儿子清澈的眼睛,沉重地叹了口气,叹息里充满了帝王的无力与沧桑。
“小九,你还小,不知民生之多艰。”
皇帝的声音低沉而缓慢:
“从古至今,似这般席卷数郡的大蝗灾,若没有朝廷赈济,往往是十室九空,饿殍遍野。
即便朝廷尽力赈灾,但如今国库空虚,能给的粮草银钱非常有限。
一路分发下去,层层损耗,官吏盘剥,真正能落到灾民口中、身上,能救下一半人口,已属不易,堪称仁政了。
这……便是现实。”
赵庚旭彻底愣住了,小脸煞白。
他前世生活在物质极为丰富的国家,即便有天灾,也有强大的国家机器迅速救援、重建家园。
他从未想过,在这个时代,一场蝗灾竟能如此残酷,轻易夺走成千上万人的生命。
而所谓的赈灾,竟也如此无力,甚至……有人还要贪墨这些银钱。
一半?活下一半竟已算成功?那城外那些绝望的面孔……他不敢细想下去。
看着儿子深受震撼的模样,皇帝心中微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你有此仁心,能关切百姓疾苦,朕心甚慰。
明日早朝,会再议蜀地蝗灾及流民安置之事。来与不来,你自己决定。”
他顿了顿,妥协到:“之后早朝,你也不必日日都来,每五日来一次即可,其余时间,依旧去尚书房好生进学。
至于今日你逃学逃朝之过,不能不罚。罚你写一篇千字检讨,明日交给太傅。”
听到“千字检讨”,赵庚旭的小脸瞬间垮了下去,但也知道这已是最轻的处罚,只能丧气地应道:“儿臣……遵旨。”
他蔫头耷脑地退出了御书房,吩咐随从将买给八皇子的小玩意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