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花间虽然气愤,但他实际年龄也有二十五了,他十六岁便辍学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早就体会过了冲动会带来的后果,所以此时任由曲宝将自己拉走。
等那几个官差挨家挨户搜刮了一番扬长而去,曲花间才领着曲宝走到刚刚被毒打的老汉摊位前。
老汉此时鼻青脸肿,被官差踩过的左手更是高高肿起,皮肉紫中泛黑。
他一边擦拭眼角,一边用没受伤的右手小心整理着被官差踩坏的草编。
原本刚才他就准备收摊了的,谁知走慢了一步,硬生生被官差抢去了钱袋算作下半天的税收,他只得继续待下去。
见有人站在摊位面前,老汉连忙挤出个艰难的笑脸招呼两人看货。
曲花间随手翻看了几下摊位上的东西摊位上多一些蓑衣斗笠和草鞋,还有些棕榈树叶编制的蚂蚱鸟笼一类的小玩意儿,做工都十分精巧。
只可惜好些都被那些该死的官差踩坏了,再看摊主的手,想来有段时间做不出新东西了。
南方多雨,再过月余便是雨季,蓑衣斗笠并不愁卖。
曲花间便把老汉摊位上的草鞋和没损坏的小玩意儿都买下来,也没讲价,倒是老汉喊价十分实在,十六双草鞋两百四十文,草编玩意儿三文钱一个,一共六个。
“一共两百五十八文钱,给您饶个零头,您给两百五十文就行!”老汉堆着笑脸小心翼翼的看着曲花间,心里盘算着如果客人讲价,能再给他少几文钱。
谁知曲花间什么也没说,只让曲宝取了三百文钱给他,温声笑道:“劳烦您,我看您框里还有些粗麻绳,一并搭给我吧,我家船上的锚绳磨损得严重,正好换根新的。”
老汉一怔,框里确实有一卷粗麻绳,但这东西不值钱,一米也就一文钱,一卷只有十来米。
他眼眶一热,吸了吸鼻子,知道这是遇到好心人了,他没骨气的佝偻着身子,手脚麻利的把客人要的东西用细麻绳捆好,双手递到曲宝手上。
要不是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唯一的钱袋子还被官差抢了去,他也想挺直腰板将多出的钱还回去。
可惜世道艰难,岁月也不饶人,他也只是为了碎米几两苟延残喘的糟老头子罢了。
曲花间和曲宝一块儿把草鞋拎了回去,下船放风和解决生理问题的船员们也都回了船上。
他让曲宝把草鞋分给这段时间在船上表现最好的十多个人,这其中就有林茂。
曲花间趁机对这些人说了一番表扬鼓气的话,又让没得到草鞋的人不要灰心,只要表现得好,后面还会有其他奖励。
得到奖励的人都面露喜衣,有几个性子跳脱的汉子,甚至当场换上新鞋子,低着头左看右看。
没得到奖励的人也都没露出什么不满,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又有共同应对水匪的革命情谊在,这些没什么心眼的庄稼汉子们友情迅速升温。
而且谁表现好,谁爱偷懒大家心里都有数,只让众人对曲花间更加佩服。
别看东家天天晕船待在船舱里,船上大事小事他竟然都知道!以后可不敢再偷懒了。
其实曲花间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神,除了会射箭的林茂,其他的人他甚至都认不全。
真正厉害的是曲宝,这孩子每天在船上转悠,事事安排得妥妥贴贴,再一一叭叭给他听,真真对得起“小管家”的名号。
发完草鞋,曲宝又招呼着几个会做饭的汉子将下午买的食材拿去下锅。
广陵邻河而建,周围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分流,水产资源十分丰富,一条个两三斤重的鲤鱼只要十文钱。
曲花间便让曲宝在一个渔夫手里买了十来条,炖了一大锅鱼汤,船上三十几个人一人能分得一大块鱼肉。
这些庄稼汉子年景好的时候一年也不见得能粘上几次荤腥,此时都兴奋的海碗,就着杂粮馒头大快朵颐。
船上没什么调料,鱼汤就加了些毛毛盐,虽然做饭的几个汉子已经尽力将鱼清理干净,但还是有些腥味。
曲花间本来就不爱吃鱼,这段时间又一直晕船胃口不好,闻着鱼汤的腥味更没食欲了。
他把自己那份鱼汤分给曲宝,草草啃了几口杂粮馒头便回了船舱。
曲宝见自家少爷没吃几口,就知道鱼汤不对他胃口,也是,连他都觉得鱼汤味道一般,更何况从小锦衣玉食的少爷呢?
他三下五除二把手里的食物下了肚,便端着自己的饭碗去了专门腾出来做饭的小房间。
众人只当他是去洗碗,也没多想,只顾着手中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