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府,正堂
烛影摇红,厅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贾珍之妻尤氏坐在一侧,双目因为之前的哭泣,已然红肿如桃,月白撒花的夹袄亦随着抽泣轻轻起伏,勾勒出丰腴起伏的腰身曲线。
这位三十出头的美妇人,流泪哭泣,倒像“梨花带雨”,可惜在场的人多是心中紧张,没情绪“我见犹怜”。
贾琏早已失了往日谈笑风生的纨绔派头,脸色苍白,眼神躲闪,不停搓着手指,时不时瞟向门外,一副心急火燎想脱身的模样。
他心里琢磨,这贾珍铁定是要完蛋了,连爵位都可能保不住。他还留在这里干嘛,万一沾上,自己岂不是也要跟着吃挂落?
只不过贾母要求贾琏必须来一趟,所以他也只能咬紧牙关,来这里陪尤氏坐坐。
王熙凤坐在贾琏身旁,脸色同样复杂至极。
俞禄此时在下人的传报下,也进入正堂,在场的都不是外人,他也没有避讳,一五一十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遍。
贾瑞不愿意帮忙,众人倒不吃惊,这人本就是心硬手狠的。
但他们没想到,皇上居然明天去请贾瑞去宫中叙话——这一般来说,不是贾母这等人才有的殊荣吗?贾瑞居然现在就有了。
王熙凤那双丹凤眼不再顾盼神飞,而是直直地盯着眼前跳动的烛火,柳眉紧锁,脑海思绪翻转。
一股难以形容的滋味猛地窜上她的心头。
几个月前还在她手下像条可怜虫般摇尾乞怜、被她轻易设局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贾瑞,竟真的有了如此的威势和前程,引得亲王看重、锦衣卫趋奉,甚至面见当今天子。
而自己身边的丈夫……
王熙凤下意识瞥了一眼贾琏。
只见他眼神游离、面色惶然,虽然依旧英挺帅气,却显得全无担当,比起贾瑞的雷霆手段和天子垂青,真真是黯淡失色。
这巨大的反差像一记闷棍,狠狠敲在了王熙凤骄傲的心尖上。
她心想,自己苦心经营,也算手段过人,可跟今夜贾瑞所触及的天家风光相比,又算什么?
“这可如何是好,老爷要就此折进去了吗。”
尤氏在听完俞禄断断续续的讲述后,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丰腴娇躯顿时软倒在太师椅中,泪光莹然,不知如何自处。
就在此时,内室的门帘“哗啦”一声被猛地掀开。
一个清亮中带着几分泼辣和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姐姐!你哭能把姐夫从那大狱里哭回来吗?能把那袭爵的丹书铁券哭出来吗?哭顶个什么用!”
话音未落,一个袅袅婷婷的身影也跟着掀帘子出来,声音温婉中带着怯意忙道:
“三妹妹!你小点声!姐姐心里头正煎熬得不行,你就别再火上浇油了……”
门口光影浮动处,两位风格迥异的美人赫然现身。
当先那少女不过十五六年纪,却已显出惊人的秾丽艳色,穿着一身略显成熟的桃红缎面滚金边袄子,更衬得肌肤胜雪。
她那双杏核秀眼亮得惊人,此刻正带着怒其不争的火气直直瞪着瘫软的尤氏,红唇忍不住微嘟,显得极不以为然,正是尤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