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面色通红的中年男人暴跳如雷地指着OPO的谈判医生,旁边是无声哭泣着的中年妇女和年轻女子。
陆聿怀挡在了现场几个女医生的身前。
“爸,这都什么年代了,医生不会做这种事的!医生说捐器官是做好事积德!”病人的老婆面色苍白而疲惫不堪,头发杂乱,一看就是为了照顾病人,很久没睡过好觉了。
没想到听了这话,男人更生气了,他突然抬起手,一巴掌打在儿媳妇脸上,女人惨白的脸上立刻泛起红痕。
一时间现场乱成一团,有人上去搀扶女子,有人远远地站着骂男人不该动手,有人大声附和,说自己也看过新闻。
“诶诶诶这位同志有话说话不要打人!”
“我还真听说有这事,所以我也不信医院,毕竟那新闻可是真的!”
“你收了他们什么好处!替他们说话!你要不要脸!”
“你懂不懂!没看新闻吗?他们哪是什么好人,为了死人的器官什么事做不出来!”见一下子唬住了人,男人又扬起胳膊,用尽了力气准备打站在最前面穿着白大褂的陆聿怀,“你们这些医生都丧良心!”
陆聿怀闭上了眼,没打算挡,反正男人没拿武器,被打一巴掌算不了什么,回手会让事情更糟。
整个乱七八糟的现场里,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秒,只听“噗”的一声轻响,男人的胳膊非但没如料想一般碰到陆聿怀,反而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折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
顿时,男人痛苦地弯下了腰,刺耳的尖叫声传遍了整个走廊。
陆聿怀睁开眼,看到走廊尽头阴影里站着的人影。
江之沅穿着一身黑,黑色衬衫黑色西裤,显出了几分肃穆却禁欲的气息。
“唉,走吧走吧,人没事就好,这个月都失败好几个了,这工作是越来越难做,没办法啊,世界上就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器官捐献的谈判医生摇头叹气,离开了现场。
闹剧终止,这场移植手术终究宣告失败,陆聿怀只能庆幸还没通知病人做手术准备,有什么事比燃起的希望破灭更残酷更痛彻心扉呢。
陆聿怀请江之沅到自己办公室稍坐,给他泡了杯茶:“江教授今天怎么上医院来了?喝茶。”
两人一黑一白,穿黑的人肤白胜雪,穿白的人却有着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两相对比,倒显出几分趣味。
江之沅没答,他看了一眼门外和他一起来的两个年轻人,正是鬼差牛头和马面。
“医院,每天都有人哭着来到这个世界,也有人在哭声中离开,和生死相关的地方,总有无穷无尽的怨怼和不甘,积攒多了就容易生怨。”
“这医院,其实有很多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我是来带他们走的。”
陆聿怀已经莫名其妙见过了好多鬼,闻言却也一愣,神色紧张小心翼翼地看了一圈自己的办公室,生怕在哪个角落就又蹲着一只鬼。
江之沅弯起了嘴角,他低头扶了一下眼镜掩饰笑意。
“别怕,把手伸出来,我给你写个符,能驱鬼辟邪,保证没有任何东西能近得了陆医生的身。”
陆聿怀听话地把手递给江之沅,江之沅一只手轻轻托住,另一只手在他手心里画了个复杂的符。
感受到江之沅细嫩皮肤的触感,指尖传来一阵阵麻酥酥的感觉,仿佛细小的电流经过,心头猛然一颤。
江之沅低着头,谁也没看到他轻轻颤动的睫毛。
“那不打扰陆医生了,我也得去工作了。”
江之沅和陆聿怀告辞后,带着牛头马面上楼来到了医院顶楼天台。
三人分开各守一角,手里都捏着张黄符,站定后江之沅垂头闭目,念了几句词,话音刚落,一阵罡风吹过,符纸噗的一声着了。
顶楼上空本晴日万里,却在几秒内阴雨密布,显出可怖的气息,空气变得愈发黏稠,翻涌着浓重的血腥味道。
这之后,旁人要是此时上了顶楼,只能看到天气的异样,却看不到楼上的三个人了。
此时江之沅和牛头马面周身都已被黑雾缠绕,而在三人中间,赫然是一大团血色黑色纠缠着的浓雾,不停滴下猩红的血,雾中似是有无数残肢在翻滚挣扎变形扭曲,一时间血腥气更重了。
“好了,都在这里了,开始吧。”
江之沅和牛头马面一起连拍三张符纸在那血团上,血团瞬间剧烈地变幻挣扎着、膨胀着,那一刹那,一声声如针般刺耳尖利的尖叫声穿透了空气。
江之沅皱了一下眉头,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