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淤泥之上,在高大的蔽日蒿之下,还杂生着些不起眼的野草。郁瑾凝神细看,心头猛地一跳。这哪是什么杂草。
这野草乍看与寻常杂草无异,可细观之下,这叶片上隐约浮现着银线纹路,茎秆也比周围杂草更挺直,表面覆着一层几乎不可见的银色茸毛。若非颜真儿指尖正凝着金光映照,这般细微的银辉,郁瑾怕是根本无从看见。
琅嬛阁的《灵物志》并未提及此物。郁瑾是在角落一本泛黄的杂记中偶然看到,书中只寥寥数语道:世传有灵草,名曰“无妄”,服之必吐真言。
她指尖抚过叶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等传说中才有的灵草,竟就这样静静生长在淤泥之中。她抬眼环顾,这外围地带的吐真草数量不多,且年份尚浅。郁瑾不由望向芦苇荡深处:若这万年来无人踏足,那里头该是何钟光景?如此宝地。。。宗门岂会不知?为何任其荒废?
郁瑾从玉佩中取出锦盒,小心翼翼地将吐真草连根带泥挖起,轻轻地放入盒中封存。
而一旁的颜真儿突然抱头哀嚎:“看得脑仁疼!好不容易逃开师尊不用学阵法,我怎的又自己钻研起来了?不看了不看了!”
她转头见郁瑾不是在挖泥就是在采草,随口问道:“这是什么?”
郁瑾道:“这是吐真草。”
“吐真草啊。。。”对阵法之外的事物向来兴趣缺缺的颜真儿,全然不知这灵草的珍贵,只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毕竟不是这世上的修士都如郁瑾这般对修真界的各种灵植妖兽如数家珍。
待郁瑾收拾妥当,颜真儿拉着她钻进一片树丛,布下隐息阵后,从储物袋中取出月见草,数出四十株递给郁瑾。郁瑾笑着取出四十株焦尾兰交给颜真儿。她们进秘境之前就约定好要分享所得的任务灵草。
郁瑾又取出那颗完整的炽烈蚁后晶核,递给颜真儿:“这是我在那片火灵之地得来的,这晶核最适合炼制火系法宝了。”
“哇!”颜真儿眼前一亮,毫不推辞地收下了这份厚礼。
“何人?!”一声冷喝骤然传来。
郁瑾拨开枝叶望去,昏暗光线下,两道身影对峙而立。其中一人突然扬手,一道邪光直贯心口,那人应声倒地。
“我们是来办正事的,何必杀人?”一个沙哑声音道,“这人还是昆仑的内门弟子。”
“怕什么!他既看见你化血之术,岂能留活口?”另一人阴恻恻回道。
化血!?在昏暗的光线下,郁瑾只看得见地上一滩黑色浓稠物质,而说话之人也掐诀化为一滩黑水。
她和颜真儿互看一眼,传音入密:“邪修?!”
只见那两滩黑水悄然渗入芦苇荡的淤泥之中,转瞬消失无踪。
当即,郁瑾与颜真儿闪身来到那倒地的修士身旁。郁瑾探手摸脉,察觉尚有一息生机。二人当即将他拖回树丛隐息阵内。
颜真儿掐诀施了道净尘诀,洗去沿途留下的血迹与腥气。
郁瑾从储物袋取出那盏淬体时师兄给的青铜古灯。这古灯原有的冰魄剑气已被用尽,不过这古灯可做隐息阵法使用。
莹莹灯光下,郁瑾认出是灵舟上的萧予安。他神情痛苦挣扎,唇色发黑,捂住的胸口不断往外冒黑血,还带着丝丝黑气。郁瑾用灵力一探,发现那些黑气正顺着他的经脉往全身蔓延。
萧予安被灯光所激,勉强睁眼,气息微弱:“师。。。姐。。。”
“噤声!”郁瑾手中寒髓针连闪,封住几处要穴阻住黑气蔓延。
郁瑾迅速从储物玉佩中取出一株焚心花,掌心灵力一催,瞬间将其碾成细粉。她又翻出个玉瓶,倒出暗红色的百年朱砂,两相混合。这些火属性的灵材最是能克制邪物了。
她直接将药粉按在萧予安那冒血的伤口上,黑气触到药粉顿时滋滋作响,转眼间,那黑血就止住了。“还好只是低阶邪修所为。。。”郁瑾暗自庆幸,这程度她尚能应付。紧接着又喂他服下一颗中品驱邪丹,丹药入口即化,但经脉堵塞。。。
萧予安刚恢复些气力,就要起身运功逼出黑气,被郁瑾一把按住:“别乱动灵力!”那黑气早已侵蚀经脉,此刻他体内经脉脆弱如薄冰,若强行催动,只怕药力与邪气相冲,反伤自身。
郁瑾盘坐到他背后,指尖泛起青光抵住他后心:“跟着我的灵力走。”一股温润的木灵气缓缓渡入,萧予安顿觉丹田生机一现,原本被黑气堵塞的经脉,在这股灵气引导下渐渐疏通。木灵之气所过之处,如春风化雨,连受损的心脉都开始愈合。郁瑾随即收起寒髓针。
萧予安掐诀,体内心法自行运转,驱邪丹的药力在经脉处游走,“哇”地吐出一滩腥臭黑水。
见萧予安吐出黑血,郁瑾的嘴唇已微微泛白,额间更是沁出一层细密汗珠。她当即盘膝而坐,缓缓运转《太乙青荒诀》,压□□内躁动的木灵之气。不过片刻,苍白的脸色便渐渐恢复如常。
郁瑾刚睁开眼,颜真儿就笑嘻嘻地递过一包灵溪城买的蜜饯果子。她眉眼一弯,接过便吃了起来,腮帮子鼓鼓的像只松鼠。
“两位师姐救命之恩,予安没齿难忘。”萧予安撑着身子站起来,脸色仍有些发白。
颜真儿摆摆手:“同门之间,说这些做什么。”
郁瑾忙着往嘴里塞吃的,只能连连点头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