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维眉头瞬间蹙起,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潘迪特脸上的些许红光也立刻褪去,变得凝重。马尔霍特拉则下意识地将女儿护在了身后。
人群像被劈开的潮水般,带着惊疑和畏惧向两侧分开,几名身穿卡其色制服、腰配警棍,身材肥胖、气质油腻的警察蛮横地挤了进来,皮鞋踩在泥地上发出啪嗒的声响。
为首的是一个面色倨傲、留着浓密小胡子的胖子警官,他用那双被肥肉挤得只剩一条缝的小眼睛扫视全场,仿佛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他们的出现,瞬间将残存的喜庆氛围击得粉碎,所有欢声笑语戛然而止,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小胡子胖子警官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像锁定猎物一样,定格在身穿红色嫁衣、正因这一连串仪式而有些疲惫却又带着新嫁娘羞涩的阿努什卡身上。
他掏出一张盖着公章的纸片,像展示胜利旗帜般晃了晃,声音带着刻意拔高的官腔:
“我们是阿杰梅尔县警察署的!接到报案,以及两名目击者证词,指控马尔霍特拉家的女儿阿努什卡,与上月发生在县城郊外的一起谋杀案有关!现在,我们必须带她回警署接受讯问!”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如同冷水滴入滚油!
“什么?谋杀案?”
“这怎么可能!阿努什卡小姐今天刚结婚!”
“胡说!她一个女孩家怎么会杀人?”
马尔霍特拉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起:“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我女儿从未离开过阿杰梅尔县,平日里连家门都少出,更不可能与什么谋杀案有关!你们这是赤裸裸的污蔑!”他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拉维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将吓得不知所措的阿努什卡拉到自己身后,冰冷的目光直视那名警官:“指控?证据呢?仅凭莫名其妙的指控,就想在别人的婚礼上带走新娘?这就是阿杰梅尔警察署的办案方式?”
胖子警官似乎早有准备,对拉维的婆罗门身份虽有本能忌惮,但显然有所依仗。
他冷哼一声,并不直接回答拉维,只是倨傲地一挥手。
两名眼神闪烁、穿着破旧、一看就是街头混混的男子被后面的警察推了进来。
其中一人指着阿努什卡,声音尖利地喊道,眼神却不敢与人对视:“就是她!没错!那天晚上月亮很亮,我亲眼看见的,就是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身材、头发都跟她一模一样!不会错的!”
另一人也忙不迭地点头附和,言辞重复而苍白:“对,对,就是她!”
拉维气极反笑:“荒谬!仅凭两个来历不明的人的片面之词,而且还是如此模糊可笑的指认,就能作为抓人的依据?你们警察署的逮捕令是这么轻易开具的吗?”
他心中寒意更盛,这手段拙劣却有效,目的根本不在定罪,而在羞辱和过程折磨。
胖子警官像是终于等到这句话,脸上露出一丝得色,从腋下的公文包里又抽出一份文件,展示了一下上面的印章:
“拉维少爷,看清楚了!这是县法官签署的协助调查令!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请你不要妨碍公务!”
他特意强调了“规矩”二字。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两人言辞闪烁,证词漏洞百出,但那盖着警察署大印和法官印章的书面文件,以及警察此刻“依法办事”的强硬态度,却勉强构成了一套看似“合法”的程序外衣。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在印度,一个年轻女子,尤其是低种姓女子,一旦被以这种严重的罪名带进警局,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那绝不仅仅是讯问,等待她的将是难以想象的羞辱和折磨,清白尽毁,甚至可能“被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