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何见面时怕得捂住衣襟,不安地望着他腰间?
他当然不会觉得那样干净的一个人会有杂念,她也不是因为想到了有关生子的事,很显然只是戒备。
是因孙青的算计让她对男子尤其戒备,在她眼中他并非长兄,而是会跟孙青一样算计她,甚至觊觎她的陌生男子,是衣冠禽兽。
显然她不认为他会是一个君子。
母亲和其余人更不认为,他们会怀疑是他弄丢弟弟,会怀疑他不答应借子是出自利益考量。
他又到底在坚守什么?
恶念如野火蹿升。
宋持砚突然转身往外走:“您不必多言,我答应。”
即便这次母亲说她想开了,但依照他的了解,往后她必会在某一次不愉快时搬出此事用以辅助控诉。
但有个条件。
“别让田氏知道是我。”
他不希望她用比今日更无措的目光看着他。他不会因此更君子,只会被激出伪君子的恶念。
*
郑氏的怨怼和哀伤是停住了,可这份哀伤转移到了云里,淫雨霏霏,缠绵不息,下了好几日都不曾有停歇的势头,天好像不打算再晴。
屋外头雨幕连绵,湢室里也到处都是朦胧的水雾。
“这是夫人让郎中为娘子开的药浴。人就像田地,下过春雨之后啊土质才会松软。再大的锄头锄下来,也能一下扎根到底,埋下更多种子。”
林嬷嬷怕说得太委婉田岁禾听不懂,故意变得接地气。
田岁禾觉得她还不如文绉绉些,让她听不懂才好。她往下蹲了些,恨不得把自个埋到水里,“您别说了……我其实很有经验的。”
林嬷嬷噗嗤笑了,田娘子和三公子虽然有过,可两个青瓜蛋子的头一回都是兵荒马乱的,田娘子又满脸稚嫩羞怯,她着实不相信她的话。
看着田岁禾,林嬷嬷想起大公子好像也没晓过事。
大公子看着沉稳持重,又因出仕得早很有些城府和手段,打眼一看好像是个什么都知晓的成年男子,可人伦之事可与读书做官不一样。
那可怎么办?
打大公子答应之后,夫人就很内疚,不敢面对大公子,把此事全权交给了林摸摸。难道她要去找大公子,嘱咐他也学一学基本的东西么?
她可不敢!
那还是只能从田娘子这里入手,林嬷嬷道:“夫人不想委屈娘子,寻了位模样很像三公子的年轻人,还是没用过的,不用担心染上什么病,不过干净有干净的好处,也有不便。”
“娘子经历过,想必也知道青瓜蛋子最开始都摸不准的,到时候娘子可得给引一引路啊。”
引路?田岁禾光是想想那画面脑子就烫得受不了了,耳朵也烫得很,她干脆将脑袋埋入水中,浴桶里咕噜咕噜冒出来一大串的水泡。
“哎哟我的金鱼娘子啊!”
林嬷嬷哭笑不得,又往另一处劝,“您要是实在害臊,可以把人当作三公子嘛,也可以告诉自己,这不是夫妻敦伦,是例行公事。”
好吧,例行公事,田岁禾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林嬷嬷常说宋持砚待家人也像例行公事,她就猜例行公事大概就是不把自己当人也不把别人当人的意思。
这样想的确好些。
药浴从下晌泡到黄昏,田岁禾就像锅里被炖烂了的筒骨,骨头架都要散了,从桶里出来还得嬷嬷搀扶。
林嬷嬷服侍过好几位夫人小姐,书香门第的小姐夫人发都爱读书也爱深思,人一想太多就容易瘦,各个都是清冷纤细的体格。
她很少见田岁禾这样的,平日套着象征寡妇苦楚的孝服,瞧着人纤弱单薄,其实内里可大有乾坤,活色生香,就像一副春色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