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时不怎么笑,他的人生里也没有多少值得他笑的事情。
他不太习惯笑。
辜山月趴下来,收回了在他面上作乱的手,两只手交叠着,像只小猫趴在他的胸膛上,眸光明亮而惊喜。
天地寂静,风清月明。
酒意似乎又翻腾上来,烘得人昏昏欲醉,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清眼前的她。
即便与辜山月相处了好些天,但他从未靠她这么近,近到能清晰看见她面庞的每一处柔润起伏。
长眉浅瞳,眼白在月色下泛着瓷器般的淡淡青蓝,眼尾上挑,嘴角也微微翘着,总是似笑非笑的神色。
像一只歪头看人的小鸟,短暂被人吸引了注意。
只要一个惊动,小鸟立刻便会振翅飞入云间,叫人再也见不着。
在这样的目光面前,漆白桐突生局促狼狈之感,就像多年前与她初遇,他下意识藏起沾染血污的自己。
漆白桐别开眼,喉结滚动了下:“姑娘?”
“我是阿月呀。”
辜山月小脸醉得酡红,下巴在他胸膛上左右晃动了下,嗓音里带着依赖和笑意。
漆白桐一怔,忍不住看向她。
辜山月皱皱小脸,伸手拍在他的脸上:“你怎么不笑呢?”
语气理直气壮,像个要糖吃的小孩子。
漆白桐忽然就笑了,通身冷极静极的氛围淡下去。
辜山月就这么看着他,仿佛陷入极大的满足,看着看着,很快就昏沉睡死过去。
酒量再好,也禁不住急酒猛灌。
漆白桐看她眼眸慢慢合上,脑袋歪在他怀里,重量压在他心口,像是压得那块地方慢慢软和下陷。
夜风微凉,漆白桐回过神来。
不能再呆在上面,辜山月才喝过酒,再吹下去只怕要伤风。
他一手托着辜山月后腰,一手护着她后脑,慢慢坐起来。
“叮”一声,辜山月腰间长剑杵上了青瓦。
她阖着的眼睛唰地睁开,眼中迷蒙之色全无,目光锐利如锋,捕捉到面前的漆白桐。
她大喝一声,悍然一拳砸在漆白桐脸上。
“哪来的小贼,敢动我的无垢!”
漆白桐本就飘飘欲醉,哪能想到辜山月突然出手。
他脸被砸得剧痛,还要护着辜山月的腰,怕她乱动摔下去。
“姑娘你……”
辜山月利落给他一脚,侧身飞身而出,飘然远去,背影压根看不出一点醉态。
漆白桐无暇顾及自己,按着被踹过的侧腰,赶紧追上去。
事实证明,一个武功高强的醉鬼简直无人能敌。
岂止是雀摇柳,辜山月简直就像一片暗夜中随风浮动的纤薄羽毛,悄无声息,神出鬼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