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维桢就坐在她对面。
乔舒圆丝毫不敢放松,她手里无意识地打着团扇,脑海里胡思乱想,她偷偷打量顾维桢,他刚吃完一块糕点,正微微低着头,用巾子擦拭手指,英俊面庞映着暖色的烛光,多了几分平常没有的温和,若没有那桩事,乔舒圆倒能尽量以平常心待他。
只可惜……
精神不济,乔舒圆用团扇掩唇打哈欠,眼前的画面越发朦胧,终于抵不住汤药带来的困意,支起手肘,撑着面颊,闭上眼睛,呼吸慢慢变浅。
柔软轻薄的衣料从手腕滑落,叠戴的两只绞丝玉镯发出一声轻响,温润的光泽衬着她那节纤细白皙的手腕,旖旎多情,引人遐想。
顾维桢若无其事地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茶,往日合宜的茶汤,竟显得寡淡无味。
她那柔若无骨,洁白无瑕的臂膀也曾环抱他的脖颈,与他紧密相缠。
顾维桢疏冷的眉眼沉下来,眸色越发深暗。
忽而马车猛地晃了晃,乔舒圆支撑着脑袋的手臂不受控制地脱离了茶几,几乎是瞬间,顾维桢倾身用手掌托住了她的面颊。
触碰她细腻的面颊的那一刻,顾维桢手指微不可查的颤动了一下,她静静地躺在他的手掌之中,睡梦中她秀丽的眉头仍然拧着,似有说不尽的轻愁。
顾维桢心中叹息,缓缓抬起另一只手臂,抚到她眉心的那一刻,她浓密卷翘的睫毛扇动,她睁开了眼睛。
顾维桢看到她有要醒来的迹象,依旧没有移开手掌。
他不想。
乔舒圆眨了眨眼睛,视线中顾维桢棱角分明的下颚线条才清晰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气息交缠,已经分不清哪一道才是属于自己的呼吸声。
意识尚未回笼,乔舒圆的身体先做了反应,她猛地抬起双臂推开顾维桢,背脊紧紧地贴着车厢软壁,整张小脸布满惊慌。
她使了全力,顾维桢身形未动,自是闷哼一声,垂眸瞥过自己被她用力推了一把的腹部,仪态从容地拂过宽袖,淡声道了一句:“小心。”
此时马车也已停下。
乔舒圆急促地呼吸着,听到车厢外传来曼英和湘英整齐的声音:“姑娘你没事儿吧?”
马车车夫在告罪:“请世子和姑娘恕罪。”
方才经过的地面出现了一个块凹塘,两旁又有行人,车夫只能从道路中间驶过。
“无碍。”顾维桢坐回原处。
乔舒圆从他们的对话中,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她清了清喉咙:“我没事,继续赶路吧。”
待到了碧澄山庄,天色必定已经黑透了,但能早些到,也能早些收拾妥当,安置休息。
马车重新上路,乔舒圆楞楞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再看顾维桢,他淡然地坐在那儿,一只手扶着茶盏,另一只手虚搭着自己的腹部。
乔舒圆心头一跳,唇瓣欲张,话到喉咙口又咽下,反反复复,憋红了脸,最后才小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
眼梢略过她羞赧的小脸,顾维桢不急不缓地追问:“你以为什么?”
乔舒圆怎么也不肯开口了,飘忽的眼神心虚又惭愧,若不是顾维桢托出她的脑袋,她恐怕就要摔到地上了。
她只想尽快略过他的问题,只一个劲儿的和他道谢:“谢谢二哥,二哥你没事儿吧?”
她试探地询问,乔舒圆清楚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说了这些话,她手腕还残留着酸意,不免心惊。
到底不忍心逗她,顾维桢说自己并不大碍。
他虽这样说了,但乔舒圆仍有些懊恼,早没有了睡意,她坐在一旁独自纠结。
她那副神态尽收顾维桢眼底,他挑起眉梢,无奈道:“你要亲自来检查?”
乔舒圆当然不能,她摇头摆手,本就红润的小脸更加烧红,她结巴地说:“不、不了,不合适。”
她整个人都变扭起来,虽然她不是没看过,但那时候她意识不清醒……
“那你只能相信我的话。”顾维桢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