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写作文时,她曾写下“我的眼睛像潮落的海水,盛满一日三餐”,那次作文她拿了满分。
可现在,她的眼睛里盛满的,只有止不住的泪水。
空气中好像都弥漫着海水的咸味,视线渐渐模糊,又一滴眼泪掉在地上,她赶紧用手擦掉,好像这样就能擦掉所有的委屈。
回到屋里,她跑到浴室用凉水冲澡,为了省钱,只要天气不冷,她一直都用凉水洗澡。
许听有点营养不良,头发又干又黄,她特别羡慕别人有一头乌黑的长发。
在学校里,没人嘲笑她,可那些充满好奇的目光,还是像刀子一样,一点点捏碎她的自尊心。
她翻出外婆留下的旧剪刀,对着镜子剪掉了枯黄的头发,短发垂在耳边,像给她的自尊心裹上了一层保护壳。
她重新坐回书桌前,拿起笔,在那本从废品站买来的日记上写道:“我不脏的,我每天都会洗澡。捡废品不丢人,是它养活了我,让我能拥有和别人一样的东西,我很感激它。对不起,我还不想消失,我在等我的妈妈,她快回来了……”
这本日记的前半段,藏着另一个女孩的幸福与怨恨;后半段,将装着她的挣扎与希望。
她试着遗忘那些恶毒的诅咒,可那些话总在脑海里反复回响,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她的记忆。
伤痕还在隐隐作痛,可她只能一并收下。
她的世界太安静了,哪怕是一点微小的响动,都会被无限放大。
许听保留了第一页那句“爸爸永远爱你”的祝愿,在那行字下面,用很小很小的字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小到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翻开第二页,她画了废品站的李老板,在画像角落写:“李老板今天给我打了折扣,今天是个好天气。”
把日记本收好后,她抱着床头的小熊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对着空气轻轻喊了一声“妈妈”,然后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泪水在睡梦中浸湿了她的脸颊,她知道,今晚没有热饭,这个房间里没有一点温度,连眼泪都是冷的。
棺材一样的避难所,她从出生起,一直都一样。
她,一无所有。
许听晃了晃脑袋,甩开这些压抑的思绪,纪舒拧送的笔记本还放在桌上,那是她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是朋友专门为她准备的。
一想到这个,她的心里又泛起暖意,带着愉悦的心情走进浴室。
洗完澡,她躺在床上,把纪舒拧送的笔记本紧紧抱在怀里。
小熊靠在床头,像个守护者一样看着她,旁边放着她的耳蜗。
她的幸福,就是这样靠着别人一点点的善意积累起来的,堆成一座小小的山,为她撑起一方安稳的天地。
这一夜,她睡得很沉,直到天亮都不愿从美梦中醒来。
夜幕再次低垂,街上灯火通明,车水马龙,过往人群熙熙攘攘。
在一条繁华街道的尽头,坐落着南江市最大的娱乐城,巨大的招牌上“皇家夜总会”几个字闪烁着刺眼的光。
江頖推开门,一阵喧嚣的音乐瞬间涌进耳朵,他不适地揉了揉耳朵,穿过拥挤的人群,径直往楼上走。
程斌最先看到门口的江頖,握着话筒故意打趣:“哎哟,这是谁啊?我怎么没印象了,你哪位啊?”
江頖一脸无语地看着他,挥了挥手驱散周围的烟味,眉头紧皱:“这什么味儿?”说完用食指抵了抵鼻子,走到窗边推开窗户通风。
几分钟后,江林一脸夸张地盯着他:“不是吧江頖,你这鼻子比狗还灵?”
江頖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声音带着几分疲惫:“狗说话都比你好听。”
程斌立刻凑过来,伸手想摸江頖的脸,左看右看:“你这阵子到底干嘛去了?怎么看着没精神?”江頖突然睁开眼,一脸不悦地拍开他的手。
程斌嬉皮笑脸地跑回江林身边坐下,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又一起意味深长地盯着江頖,异口同声道:“你不会是被‘榨干’了吧?”
空气瞬间凝固了几秒。江頖的声音沙哑又醇厚,带着明显的不耐烦:“滚。”
江林摸了摸下巴,故作思考:“上次王铁蛋跟你单挑,你也就破了点皮,不至于休养这么久吧?难道你还在‘三次发育’?”话音刚落,一个抱枕就狠狠砸在他头上。
江林捂着脑袋,一脸震惊:“我去!你谋杀啊?砸这么准!”
程斌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随后眼睛微微眯起,凑过来八卦:“怕不是在偷偷学怎么‘把妹’吧?”说完,两人一起笑出了声,越笑越夸张。
笑了好几分钟,都没听到江頖的动静。
程斌不信撬不开他的嘴,拿起话筒凑到江頖耳边,故意用破锣嗓子唱:“听……海哭的声音~叹惜着谁又被伤了心~却还不清醒~一定不是我,至少我很冷静~可是泪水,就连泪水也都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