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云祈是皇祖父为她挑选的驸马,温良恭德,是世上所剩无几她可以信任依赖之人,凭借多年青梅竹马情谊,他极爱她,极尊皇祖父,她只要知道她的下落,定会来寻她。
燕寔垂着头,黑暗里,李眠玉抬起的脸湿漉漉的,他伸出手指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湿润。
少年声音低低的:“害怕就抱住我。”
李眠玉没有立即吭声,一双杏眼看着燕寔,却又可怜可爱,眼角泛着泪花,黯淡许多,精气神似乎都被抽走了。
她双手揽住燕寔脖颈,抱住他,将脸埋进了他脖颈里,声音几分哽咽,“燕寔~崔云祈为什么这么久还没来接我呢?”
燕寔回抱住李眠玉,安静了许久,才低声说:“许是他没收到信。”
也可能王八蛋死了。
“因为战事太忙?”李眠玉声音很轻。
燕寔点头,一板一眼,“一定。”
说不定被乱箭射死了。
李眠玉的心情好了些,她从燕寔怀里抬起头,蒙上泪的眼睛里重新生出光来,“我不该疑他,我若疑他,岂不是疑皇祖父?”
崔云祈一定会来寻她,而皇祖父也终究会现身寻到她,到时……到时燕寔身上的暗卫奇毒也能解了。
燕寔伸手又轻轻擦了下她的眼睛,想了想,终究什么都没说——
流溪镇,第二日清晨,一处不起眼的小院里传来侍从惊呼之声。
不多时,有黑衣卫士从院中疾奔而出,拖着镇子内大夫奔入内。
大夫显见是被急拉起来的,身上衣衫略有不整,一边疾走一边整理衣衫,待进了屋内,便是皱紧了眉唠叨起来:“门窗为何紧闭?屋内俱是腐肉味道,寻常人在此都熬不过多久。”
黑衣卫士冷肃着脸,指着床上:“快去诊我家主人。”
大夫见屋中还另有侍从样的人,且屋中摆设样样皆精细,便知住在这儿的怕是落难贵族,便闭了嘴上前,掀开了床帐子。
只床帐子一掀开,浓郁的腐臭味扑面而来,再一看,床上躺着个皮贴骨的古稀老者,头发花白,干瘦形似枯木,眼睛半睁着,嘴巴大张着似还在喘气,发出嗬嗬的声音。
大夫忙上前搭脉,只一搭,心中便是了然。
待松开手,大夫往旁边站了站,他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本就是肝气郁结的脉象,如今五脏急衰,神智也已混乱,只不知为何一口气还吊着,但华佗在世也救不回了,这一时半会这口气过去就要去了,准备后事吧。”
黑衣卫士拧紧了眉,让人送走大夫,重新回到床边,其余人皆是后退了几步,只一个貌美侍女留在床侧,他弯着腰凑近床上老者,“圣上,懿成太子独女、宁国公主已归来。”
“皇祖父!”貌美侍女扑向床头,嘤嘤啼哭。
床榻上的枯瘦老者浑浊的眼珠似转了一下,缓缓看向床侧,嗬嗬喘气的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玉、玉儿……”
“皇祖父,我在!”貌美侍女屏住呼吸凑过去,哽咽着道:“皇祖父,那叛贼可恶,玉儿定会召集兵马为皇祖父报仇!皇祖父,玉儿想知道宿龙军的首领在何处?号令宿龙军的令牌在何处?”
“玉儿!”老者忽然眼睛瞪大了些,直直盯着床侧少女,喉间似有痰哽住,发出一声重而绵长的嗬声,便嘴巴微张,不再动弹。
“皇祖父!”侍女惊呼一声,却看向身侧黑衣卫士。
黑衣卫士立刻上前,探鼻息、探颈间脉,半晌后,松开手,“速将尸首封入地窖冰棺,我去给公子写信。”——
自半夜醒后,李眠玉再没睡着,早上起来时,昏昏沉沉的,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掉了。
燕寔早上熬了一锅粥,炒了鸡蛋,李眠玉勉强吃了点,没多久跑出去弯着腰全吐了,她脸色惨白冒虚汗,燕寔追出来揽她。
李眠玉靠在他怀里,“燕寔~我心里好闷。”
少年探了探她额心,清黑的眼看着她,“没有发烧,哪里不舒服?”
李眠玉说不出来,只鼻子酸涩想哭,她摇了摇头,“哪里都不舒服。”
燕寔垂目看她,以为她还在为崔云祈没来寻她一事伤怀,心情也闷了下来,低声问:“那怎么样你会舒服点?”
李眠玉捂了捂心口,心中茫然,半晌后转身抱住了燕寔,“燕寔~你永远不要离开我,好吗?”
少年没做声,俯下身来,亲昵地蹭了蹭她鼻尖,漆黑的目中清波漾漾,“好。”
他巴不得呢!——
作者有话说:燕寔:王八蛋别拐我小玉。
李眠玉: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