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云祈一时也有些茫然,俊美温柔的郎君如实答:“我只略懂拳脚,擅君子六艺,不曾修内功。”
李眠玉幽幽叹了口气:“怪不得你怀里这样冷呢,燕寔有真气,总是很暖。”
她的语气里几分遗憾,但崔云祈却听出了十分嫌弃,也已联想到一些画面,一时面色又涨红,重重道:“玉儿!你若冷,我们躺去床上,裹了棉被说话,再多点三盆炭火,总是不冷了!”话尾处,他声音都气得有些发颤。
“你不懂,真气和炭火不一样。”李眠玉看他一眼,摇头说道。
崔云祈抿了唇,却忍了忍,道:“我现在去修内功,可行?”
李眠玉摇头:“那得十五年后才有厉害的真气,那时你都老了,可能也运不出真气了,只有燕寔这样三岁习武的才能少年时就这样厉害。”
崔云祈:“……”
李眠玉没心情与他继续拌嘴,说完就低着声又道:“我什么都吃不下,崔云祈,你带我去见皇祖父,不论皇祖父这会儿如何,我只要见了他,我或许就有胃口了。”
屋中寂静,崔云祈半天没说话,脸色渐渐平和下来,他恢复了冷静。
他抱着怀里人静了会儿,终于松了口说好,只是看着李眠玉的目光带着怜意。
李眠玉心里高兴,抿唇对他笑了下。
崔云祈垂下眼睫,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貂裘替她披上,再是命侍女取了暖手的袖炉过来,让她捧着,这才牵了她的手往外去。
昨日下了一夜的雨,地上都结了冰,出了门便是刺骨的寒。
李眠玉心跳忽的极快,闷不做声跟着崔云祈走到这处小院与隔壁相隔的墙边,发现此处开了一扇门,推开门走过去,便到了隔壁。
隔壁静悄悄的,院中却站着几名黑衣卫士,见了崔云祈便躬身行礼。
崔云祈带着李眠玉推开了院中厢房的门,里面昏暗暗的,没有点灯,李眠玉第一眼便往床那儿看去,青色的床帐往两边撩起,床上被褥叠得整齐,上面没有人。
她又环视一圈四周,没看到人,才疑惑出声:“崔云祈?”
崔云祈没有出声,只握紧了她的手,牵着她一路往里走,到了一排柜子前,轻轻转动了上面摆着的花瓶。
柜子往两边散开,后面出现一道暗门。
潮湿的,带着霉味的气息一下从暗门中涌出来,李眠玉呼吸忽然停滞一瞬,脑袋已经开始嗡鸣,她双腿都开始无力,手里的袖炉掉下来落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
“玉儿?”崔云祈揽住她的肩膀,低声问:“还要去吗?”
李眠玉没吭声,想要将他推搡开,却手脚无力,只能不住点头,声音飘忽:“要去!我要去!”
崔云祈揽着她,带着她从暗道楼梯下去,下面有萤萤灯火,却静得吓人。
落地的瞬间,李眠玉才敢抬头,目光触及的一瞬,所有的呼吸像是被人攥夺去,她想尖叫,想喊,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灵魂像在这瞬间离了体。
一只森然的冰棺摆在地窖中间。
“玉儿?”崔云祈一直偏头看着怀里的人,见李眠玉瞬间面色惨白,双目发怔,忙出声。
李眠玉双腿明明那样软,但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搡开崔云祈,跌撞着往前跑,几步到冰棺那儿,她趴在上面,刺骨的寒意瞬间从指尖扩到心底,她茫茫然探头往下看。
冰棺盖是合上的,可晶莹剔透的冰掩不住棺中人。
那里面躺着个皮贴骨的老者,头发花白,面容泛黄,干瘦如枯枝,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李眠玉眼前模糊,怎么都看不清楚棺中人面貌,她趴在那儿,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像是喘不过气来了,喉间溢出一声哽,崔云祈揽着她,为她顺气,“玉儿,圣上他……”
“不是……不是皇祖父。”李眠玉的声音如猫吟。
“玉儿……”崔云祈低低唤她,却不知该说什么。
李眠玉哽了一下,缓缓从棺盖上起身,面色惨白地看向崔云祈,唇角却轻轻抿了一下,声音很轻,“崔云祈,皇祖父虽是古稀之年,但他长年习武,是马背上打天下的皇帝,身形健硕高大,脊背挺直,这里躺着的老者,虽面貌与皇祖父几分相似,可太瘦小了,他不是皇祖父。”
崔云祈默然看着她,看她双眼通红,眼泪不断落下来,看她整张脸瞬间像是在水里浸过一般,看她忽然深喘了口气,听她哽咽着说:“这绝不是皇祖父,崔云祈,你只是认错人了,对吗?”
李眠玉紧紧抓住崔云祈衣襟,恳求地着看他。
“玉儿,圣上从宫中出来时便受了点伤,赵王谋逆,他神伤愤然,伤久治不愈,于一个半月前病逝。”崔云祈声音很轻,将人环在怀里。
李眠玉浑身僵冷,将崔云祈推开,转身重新趴到冰棺上,她垂目看着棺里的人,神魂飘散,不知自己在何处,她想起了父王母妃躺在棺中的模样,可那时她身边有皇祖父,皇祖父……
皇祖父现在在棺中。
“玉儿!”
崔云祈一下从后面捞住下滑的李眠玉,低头朝她看去,便见她双目紧闭,面色惨白,连气息都是微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