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褚绍澜醒时,谢舜华早起了。
他穿戴好衣裳时,她已经在院子里坐着研磨了大半个时辰的药材了。
她不知何时学起了医术,跟着江太医学了这些年,已经颇有造诣,将自己的身体调养得很好。
此刻日光下,她气色姣好,淡淡红晕浮在白玉似的脸上,像桃花瓣,悠然自得地斟酌着药草剂量,不慌不忙地往秤上加减。
她气定神闲,衣裳整齐,半点瞧不出昨晚哭红了眼哀求他的模样,仿佛那是他的错觉。
褚绍澜不免气短,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
谢舜华的眼泪,不过是利用他的手段。
他不免暗暗谴责自己,大意了,怎么会又对她心软呢。
7
谢舜华如愿以偿地有孕。
太医诊出喜脉,向他们道喜:“王妃已有两月身孕,胎像稳固,恭喜王爷了。”
初冬的日光里,谢舜华抚着尚且平坦的小腹,脸上没有喜悦,只是松了一口气。
两人神色俱是淡淡,以至于太医嘴角的笑都凝滞了,他不知自己表现得这么高兴,是否是不合时宜的。
谢舜华开口:“展晴,赏罢,好生送太医出去。”
展晴应是,走前将屋中下人都撵了出去,自觉留二人独处。
褚绍澜沉默,他不知此刻该说些什么。
他与谢舜华是因利而聚,他们之间配孕育一个孩子吗?
孩子如果降生,是否会重复人生的悲剧。
但他注视着她的小腹,又不免有些动摇。
寻常人家的妻子怀孕,丈夫应当是怎样呢?
心中越是茫然无措,他越是眉头紧皱,说出的话也不那么好听,“你处心积虑的,现在满意了?”
谢舜华答:“这只是第一步。”
褚绍澜说:“你知道,我不会留下这个孩子的。”
“你放心,我会在他出生之前解决掉赤盏氏的。我不会给我们两人带来麻烦。”
她懒洋洋地回答。
褚绍澜此刻才硬起心肠,他想,这样就对了。
他和她之间,从始至终不过是场交易罢了,他若动情,岂不可笑。
“希望你记得你的承诺。”
他轻飘飘留下这句话。
“当然。”她答道。
一个月后,上京京郊雪山上发现一株百年桃树,此树生长于温泉边,在数九寒冬,开的一树繁花,云雾蒸腾。
一云游仙人入宫贺喜,说这百年桃树乃是寿公恩惠人皇的,问道近来宫中是否有添丁之喜。
这正正合上谢舜华有孕的消息。
褚巍听完龙颜大悦,愈加重视起谢舜华此胎,当场册封褚绍澜为端王,赤盏悦和后槽牙都咬紧了。
谢舜华自从怀孕后就性情大改,格外跋扈嚣张,脾气也变得骄纵起来。
她一改往日低调,日日盛妆,每日坐着褚巍亲赐的轿辇,大摇大摆地在皇宫中穿过。
凡是宫中有的,凡是她瞧上的,她全都要走。
侍婢愤愤不平,“她不就肚子里揣个崽儿吗,娘娘难道就这样让她踩到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