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掉它,那会影响你的生命。血液不得不进行这种畸形的循环,把养料不断地送进
那累赘的瘤子里去,养肥那多余的细胞,任它长大、膨胀,慢慢地侵吞着自己的生
命或是有一天突然爆炸。
而且,据说这么一个县办的小电站,就派了五六个人在北京坐跑投资(只靠县
里自筹资金根本不够,还是得靠国家贴补)、材料和设备。在招待所里包了一间房
子,一包就是几个月,进出都是出租小汽车。光小汽车一项开支几个月下来就是六
百多元,那是全县农民的血汗钱哪。如果能办事,倒也说得过去。可是,就像这风
机卡片一样,电压等级六于伏写成三百八十伏,英文字母z也可以写成阿拉伯数码
2。这是哪儿和哪儿啊。
贺家彬知道,他生气也好,说刻薄话也好,不过是耍小孩子脾气。这种事,他
管得了吗。再说,这家伙有的是本事,他可以找冯局长,冯局长可以找何处长。贺
家彬不愿意干,何处长可以找个办事灵活的同志办,反正又不是计划内的项目,没
人分工抓它。比方可以让石全清去办。石全清正巴不得有这么个机会来踩贺家彬。
他可以冠冕堂皇地说,要支援农业建设啊——这个电站,打的不就是这块招牌
吗——这是对农业现代化的态度问题啊。不想出这样生拉硬拽的理由,他整天去
何处长、冯局长那里汇报点什么呢他不是要争取入党吗石全清确实在密切地注
意着贺家彬的一举一动,但他从不流露出注意的样子。他正在看《参考消息》。不
要以为他看《参考消息》是装样子,不,他有非凡的才能,既可眼观六路,又可耳
听八方,四下里全不耽误。
在石全清看来,贺家彬的行为是幼稚可笑的。他和贺家彬共事多年了,在这许
多年里,他眼见过贺家彬栽了一次又一次的跟头,碰过一次又一次的钉子。他能够
清楚地看见横在贺家彬面前,并且注定要把他绊个大跟头的每一块石头,但他从来
不提醒贺家彬注意,他巴不得贺家彬这样折腾下去。因为,人在跌跤的时候,很容
易丢掉自己的金表或钱包。偷别人的金表和钱包是不行的,那太卑劣,但是可以捡,
而且还不会被丢东西的人发现,因为,那会儿,他正疼得难忍呢。
世界上的事物,便是这样奇妙地平衡着。一种生物常会攀附在另一种生物身上
才能生存。如同苔藓类、蔓藤类的植物攀附在老树的周身。它们不像菌类,只在死
亡的树干上依存,它们是在活活地掠夺着、吸吮着老树的生命。
贺家彬现在的这些言行,虽然还不值得石全清立即采取什么行动,但是,先放
在那里,总有用处的。
办公室的门,先是无声地开了一道小缝,然后“吱呀”一声大大地敞开。从何
婷处长比往日越发显得威严的步态上,从她脸上那种大惊小怪、煞有介事的神态上,
石全清知道,她一定是找贺家彬的。
她走到贺家彬的办公桌前,刚要对他说些什么,电话铃却响了起来。
那一定是长途电话,铃声急促而持续。
贺家彬拿起话筒:“喂,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