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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第2页）

冰冷的刀刃紧贴着脖颈，好像有什么顺着滴落在地，没有疼痛，只有冷。

无尽的寒冷。

一阵冷风猛地灌入，沈密打了个寒颤，彻底清醒过来，意识回笼。

入目是破败的屋顶，腐朽断裂的悬梁，墙角厚厚的蛛网。身旁噼啪作响的柴火声，一丝烤饼的焦香，不远处阿福正背对着他，小心地拨弄着面前一小簇火堆。

阿福烤好干粮，又温了半葫芦梨花酒，侧目正准备叫醒沈密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醒了。

踌躇半刻，阿福才讪讪开口：“少庄主，走了一天，又累又乏，这夜里寒气也重，要不。。。。。。喝点酒暖暖身子？小的走之前偷偷灌了半壶您最喜欢的梨花白，一直藏着呢。”

沈密正对着破庙漏风的屋顶发呆，闻言转过头，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桃花眼里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和难以言喻的复杂，快得让阿福以为自己眼花了。

随即，他脸上又绽开那副熟悉的、带着几分纨绔气的笑容，大声应道：“好阿福！还是你最懂我！呜呜呜。。。。。。如今被赶出山庄，还被那程四狗贼追杀，只剩下你对我忠心。从此以后，咱们主仆二人浪迹天涯，只要有我沈密一口吃的便不会叫你沦落街头！”

阿福啼笑皆非，“可是少庄主，我们已经沦落街头了啊。”

已经在浪迹天涯了。

沈密对阿福的牢骚充耳不闻，他哭诉着，一边扑过去紧紧抱住阿福，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阿福你信我，终有一天，我会找到那个冒牌货的把柄，让我爹和云都的百姓都对我刮目相看！你定然会陪我见证到那一日的，对吧！”

“当然！少庄主放心！阿福誓死追随。”阿福拍着胸脯保证，声音却微微发紧。

说罢沈密便仰头，喝下一大口辛辣，末了还豪迈地用袖子擦了擦，大声赞道：“好酒！痛快！”

很快，酒劲混合着疲惫涌上，他眼神开始迷离，身体晃了晃，抱着阿福的胳膊渐渐滑落，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日后便是兄弟”、“不离不弃”之类的话，最终头一歪，沉沉睡去，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阿福静静地坐在黑暗中，听着沈密的呼吸，脸上的忠厚老实渐渐褪去，只剩下挣扎和愧疚。

盯着沈密看了许久，最终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小心翼翼地掰开沈密抱着自己胳膊的手，动作麻利地解下沈密背着的、装着他们全部家当的小包袱，又摸索着确认沈密腰间确实再无值钱之物。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沈密，从怀里掏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纸条，轻轻塞进了沈密虚握的手心里。

做完这一切，阿福再不敢停留，紧了紧怀里沉甸甸的包袱，悄无声息地钻出破庙，迅速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

寒风呜咽，乌鸦怪叫，破庙里只剩下沈密一人，和那张冰冷的字条。

不知过了多久，那原本“沉睡”的人，在黑暗中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桃花眼里再无半分惺忪，只剩下意料之中的淡然。

他坐起身，借着破庙缝隙透进来的惨淡月光，隐约可见纸条上歪歪扭扭写着几行字：

少庄主：

对不住，家中还有妻儿老小需照顾，沈家的恩情小的永世难忘。

您保重。

——阿福

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沈密低语，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又像是回答，飘散在空旷破败的庙宇中。

“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