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下一瞬她又搭了过来,还蛄蛹身子向他靠过来,与方才相比,甚至可以说是抱了,脸颊都挨他肩膀很近,唇边喃喃:“乖乖……哥哥……”
沈微强迫自己闭上眼,一刻钟后还是睁开,捺着下床的冲动,重复方才的动作。
长夜寂静,檐下的灯笼由明燃灭,屋内外都是一片暗色。
沈微依旧在许繁音睡得毫无知觉时起身,他不喜人亲近,也不叫人伺候,夤夜只亮着一盏烛火,将他清矍身影拖长,像只孤鹤。
系好衣结,他往床帐前走近几步,青白的长指挑开帐子一隙,烛光流泄进去一点,映明女子娇媚沉静的睡颜。
烛影轻曳,片刻后,帐子垂回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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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许繁音去沈宅请安,同昨日一样,按大长公主的吩咐念书给她听。
阳光正好,随着大长公主翻身,绒毯滑落到地上。
许繁音念书的声音一顿,抬头见大长公主已经睡着,放下翻过一半的书本,轻轻走过去将毯子捡起来重新给老人家盖上,见窗户上的阳光已有一格打在大长公主眼睛上,拿出随身的手帕别到了窗扉,在不影响老人家晒太阳的情况下,又可以避免眼睛被刺得不舒服。
她有些口干舌燥,站得腿也酸,但老人家没说让她啥时候停,还是走回桌前继续拿起了书。崔嬷嬷端着人参茶进来,小声道:“少夫人辛苦了,吃口茶润润嗓子。”
许繁音接过茶盏感激一笑,崔嬷嬷道:“大长公主近来夜里没怎么睡过安稳觉,这阵子睡熟了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少夫人念书已有一个时辰,再晚怕会耽误给大夫人请安,您先过去,大长公主由奴婢照顾着。”
许繁音道:“母亲体恤,免了我的日日拜见,让我逢初一十五去请安即可。”
她声音很轻,但还是被大长公主听到,低哼一声,睁开眼道:“看来是我老婆子为难你了。”
“祖母,”许繁音福身,笑道:“母亲掌家事多,我日日去打扰反而添乱。我琴棋书画皆在人下,祖母让我念书,哪里是为难,反而是让我多学学前人的智慧。是用心良苦呀。”
她走过去替大长公主掖好被角,在躺椅前蹲下身像看着自己的外婆一样亲昵:“而且我初到婆家,熟悉的人只有夫君,他白日里忙,我在慈安堂和祖母待在一起,就一点也不孤单了。”
用心良苦。
大长公主看着她小小脸,眼角忽然一热,偏过头去:“伶牙俐齿的,你倒是两边都不得罪。”
“那我继续给祖母读书。”许繁音眉眼弯弯,回身拿起书本,“圣人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世人皆浊,何不淈其泥而扬其波?众人皆醉……”(1)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2)